少年在悠悠晃晃的船肚上杵定脚时,白福正咕噜呛着水,从江面上冒出头来,而小厮已游开丈远,眼见伸手便要够住自己小舟了。小厮一面望船上爬,一面回顾身后情势,见计策不成,没将少年掀进水里,与他舟子一般做个落汤鸡,不由连连叹气,失望不已。

正当此时,一声尖锐的哨音,直上云霄,惊起芦叶荡中一滩鸥鹭。小厮被陡然的哨声惊了惊,眯眼细瞧,只见白福扒住翻出的船肚,嘴里吐出一只骨哨来。

小厮不知这哨声传的是甚么意思,少年却清楚得很,不由愠怒,斥责白福:“吹甚吹?不过是翻了一条船罢了。”

“五爷,若不叫其他爷来,岂不放走了那厮。”白福朝小厮努了努嘴。

少年怒极反笑,心中道:“几位哥哥隔得老远,便是乘奔御风,也赶不及捉拿这小贼。”嘴上却不想与白福罗唣,目光四顾,想寻件称手的武器,再拦那小厮,却发觉弓箭尽数没进了江水里,只得连连摇头。

小厮已然爬上了自家船,闻得舟子言,纵声大笑:“就是叫其他人,怕也捉不住我。”他一面说,一面弯腰环抱起一坛开了封泥的酒,挑眉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少年听得小厮如此嚣张,束手无策之际无暇顾及,心中想的只是如何把足下这条船翻过正面来。思及便当机立断,只把脚踏住船肚子靠船头的那一边,跃起身来,直直堕下,把船头压进江水里,船尾便应势飞翘出水面,淋漓一片水帘。少年扬手扣住船尾,借势飞身而起。一条船竟给他生生翻了过来。

手掌在船舷上一撑,少年落进浸了水的船舱中,稳稳定住了脚跟。

“好身手!”小厮瞧了这一场热闹,胳膊夹着酒坛,空出手拍起掌来,“不耽搁了,我去了!”言罢,转身一跃一跃地借着芦叶上岸去了,转瞬就隐没在暮烟之中。

白福哼哧望舟中爬,陡然不见了小厮的身影,不由问少年道:“五爷不追了么?”

少年冷笑一声,摇头道:“量他也逃不出。”

白福爬上船,依照少年的吩咐望回划。半柱香不到,两人忽听得遥遥一声唤传来:“五弟,你无恙罢?”

一艘渔船正朝两人驶来,摇橹欸乃之声已在耳畔。

少年笑着应道:“惹三哥忧心了,小弟无恙。”

来者罩一件灰衣,连须胡如猬如戟,立在船头,两只怪眼睁得浑圆,正是陷空岛卢家庄和卢员外拜过把子的穿山鼠徐庆,而小舟上的这位便是锦毛鼠白玉堂了。

“既然无事,五弟吹哨子唤俺来,是作甚?”

白玉堂瞥了一眼白福,白福忙将来龙去脉略略地讲了。

徐庆道:“这厮是个狡猾人物,该抓住了好一顿教训——俺这便派人上岸上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