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采莼心中气恼,忍住了,正待再拉一人问,却听见一个髻上扎青布白花帕子的妇人道:“前些日子庞府不是分发面点米粮么?这位小妹有个姊姊,领口粮时给庞府里的公子给瞧上了,甜言蜜语地哄赚她进府里去。这姊姊不是个凉薄的,自己入了富贵窝,仍惦念着妹妹,虽不能一同将她接入府中,每日午时,都要在偏门处给她捎些衣物食粮。可昨儿,不知为甚,姊姊到天黑,也不曾来。今儿早上,这位小妹便上开封府来,要告那庞家公子。”

陆采莼道:“许是她姊姊有事耽搁了。”

妇人道:“不知这小妹为甚一口咬定,她姊姊是死在那高府大院里了。待再要问她详细的,却一问三不知。”

陆采莼道:“开封府府尹包老爷不是位善断案的么?怎在衙门前哭闹起来了?”

妇人道:“姑娘不知?那庞府公子虽不是朝中大员,但毕竟是皇帝的小舅子,是皇亲国戚。这位小妹可是民告官,照例是要叉进去打责一顿板子的。虽说包老爷不是个心狠的,但总归不能坏了规矩。那衙门中有两块石,一块原告石,一块被告石。那被告石倒还完整,原告石却尽是裂痕。你瞧小妹这身板,是吃得了板子的人么?恐怕状纸还没递上去,人便没了罢。”

陆采莼道:“包老爷便这般由着她坐着衙门前哭,却不管么?”

“你却不知,包老爷此时还未下得朝来,管不到此事。”

陆采莼正待要讲话,却见两个公差把杀威棒拨开人群,一个公差骂道:“哭哭啼啼,真是晦气。”说着,一把将那少女的后领提起,便要搡攘。少女犟着杵定了地,一头哭,一头将身子拧过了,用指甲去掐那公差的臂膊。公差大怒,揸开五指,要扇少女一个大耳刮子。

陆采莼见状,把手里猪肉一掷,那肉便在空中旋作一件利器,正奔公差的脸来。公差闪避不及,给肉叶呼了一脸腥腻猪油,人也给砸得仰面一交,摔了个屁股蹲儿。

陆采莼挤开人群,俯身拾起肉叶,那手指勾住了,伸一条臂膀忙把少女护住,怒目瞪那两个公差,道:“办案便办案,肃街便肃街,光天化日之下逞凶打人,是甚么道理?开封府的脸面,包大人的美誉,都给你们这些个咬虫坏了!”

当街受一个妙龄少女的呵斥,那公差面有悻悻,眼光乱瞟,忽见了公孙策望衙门口走来,忙高声叫道:“公孙先生,还好您老人家来了!”

众人纷纷望后瞧去,只见包着头巾的公孙策踟躇了片刻,还是朝人群走来,见了陆采莼,朝她拱了拱手,又将手撒开去,指了一圈众人,问道:“陆姑娘,这是生了何事?”

陆采莼将情状讲了,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补了几句。公孙策听了,沉吟片刻,道:“若是寻常人家,只须叫公人望那府里搜查一轮,便是了。”

陆采莼又道:“是因那庞家是皇亲国戚、高官大员,便管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