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听了,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陆采莼因展昭与欧阳春齐名,平日最是敬重他,但如今到这种是非上,也不由开口驳道:“宁信无,不信有,空口鉴人别有用心,实在不是正途。”

展昭无端受了陆采莼反驳,心生怒意,冷哼一声,要拂袖而去。正在此时,门外陡传来一声问话:“是谁在衙门里嚼小爷嫂嫂的舌根?”声音清亮高拔,气息沛然,是个少年。

衙内四人望外看去,只见一个脚踩锦纹皂靴的少年大步走进来,一双眼阴戾骇人,只朝展昭看过来。展昭竟给他瞧得脊背发冷,忍不住要后退一步。

“是你?”少年歪头转动脖颈,骨骼响一片爆裂之声。

陆采莼拉住白玉堂衣袂,低声道:“这是庞府三公子庞灿。”

展昭扬声问道:“你是何人?”

“小爷是——”庞灿手中上下抛一粒盐渍梅,用嘴衔住了,眼睛才朝展昭看来,扬起拳头,冲他扑过来,其势迅猛,动如风雷。展昭被他气势逼得倒退两步,忙掣出腰间湛卢剑来格挡。眼见那空拳要撞上湛卢剑,展昭不知他是何人,也怕伤了甚么厉害角色,便把剑望回收了一收。庞灿却将身子一矮,另出一拳,朝他腹下击去。

展昭见他是动真格,当下也不再顾忌,不守反攻,手中湛卢要朝他臂膀削来,意欲逼他回挡避让。谁知庞灿身子一拧,竟以极其古怪的姿势躲过了湛卢,而拳却去势不止,重重击中了展昭小腹。

挨这一拳便像是被千钧巨石砸中,展昭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

正当展昭要向后倒时,庞灿变拳为掌,双臂一探,钳住了他握住湛卢剑的手。展昭想要将手从他双掌中掣出,却觉如拔千尺长的杨柳,撼动不得。庞灿森然一笑,侧脸“噗”地一声,吐了梅核,这才道:“记住了!小爷是——你祖宗老爷!”

言罢,他双掌不知怎样一拧,竟逼得展昭撒手弃了湛卢剑。剑身在地上砸得叮然作响。而庞灿却借展昭右臂一跃而起,落在了展昭身后,当下曲肘望展昭背部撞去。展昭想要闪避,但右臂给庞灿拿住,动弹不得,生生又受了这么一记肘击,一口血霎时就从口中喷出。

庞灿知这一击之下,展昭身子必朝前扑,便似一阵旋风转过身子来,抬脚踹中了展昭后背,这一下竟似踢蹴鞠一般,将展昭踢飞了出去,径直砸在堂前柳树上。庞灿扑身上前,单手拽住展昭衣襟,抡起拳头,还待再打,却听得衙门外有人柔声唤道:“灿儿!莫要胡闹了!”

庞灿这才撒了手,径直奔出门外,迎接来人。

这一下兔起鹘落,陆白与碧桃三人都惊得呆在原地。展昭在江湖上与欧阳春齐名,其武功造诣非常人所及,但这庞灿竟在五招之内,赤手空拳,便打得他毫无招架之力。庞灿出拳变招之快、路数之诡异,陆白二人都见多识广,却仍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连那毫不懂武的碧桃,也不禁惊骇于庞灿堪比鬼魅的身法。

衙门里一时静得只剩展昭的喘息呻/吟之声。那衙门外隐隐传来轮子滚滚碾过的声响。三人朝门外望去,便见一个荣华清耸的女子把着四轮车的背靠,正望衙内来。车上坐了个身着青袍的年青男子,生得俊雅疏朗,有松风林月之姿,一眼望去,宛如梅竹相依,真是好一对璧人。那庞灿也跟在四轮车后。

男子坐在四轮车上,进得衙门里来,先是见了在柳下咳喘不停的展昭。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便转开目光,望陆采莼与白玉堂拱手道:“在下庞煜,携内子与胞弟,前来探望长兄。不知可否能请二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