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诉我的……像我这样的,都会被你们这样的抓起来。”其实我有些迟疑,面前这个实在不像海龟口中的那些人,我看他连坐着都很吃力了。

他又问我:“抓你有什么好处?”

我也老实回答:“拿鞭子抽我,让我哭,我流下的眼泪会变成值钱的珠子,让你变得富有;拿刀子割我,放我的血、吃我的肉,让你永远维持现在的样子,不用担心死亡。”

他却笑了起来,笑得很吃力,后来又咳起了嗽,像是要断气了。但脸色也因此红润了一点,瞧起来比刚才健康。

“我是贵族之子,最不缺的便是钱财,这座沿海而建宅子里有一间库房,里边金银珠宝数不胜数,你眼泪变得珠子顶多拿来打弹子玩。”说着,他顿了顿,“至于长生不死……我可不想被病痛折磨上一千年、一万年,对你的血肉也没兴趣。”

听了他的话,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久才艰难地开口问到:“那你真的不抓我?”

“不抓。”他神色恹恹的,似乎是被刚刚的大笑消耗了所有的力气。

他说的是真的。

“那……那我下次再来找你!”

潜入水里之前,我又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璀璨的繁星,清冷的月辉。幽寂的宅院,苍白的少年,帕上的血迹。

他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挥了挥手,算作是与我的告别,随即扶着廊柱慢慢站起身子,回到里边的屋子去了。

而我也没入海浪之中。

*

我白日里潜伏在海面之下,从仆从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了他的消息。

他是有名的贵族之子,父亲也是极具分量的重臣。他因身患顽疾,被送来海边休养。据说是因为父亲亲自去神社请教,因为他的身体属阴,无法接受天照大神的赐福,只能退而求其次,祈愿素盏鸣尊的庇护。至于名字……

“我听他们说了,你有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个?”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问这个干嘛?”

“你喜欢哪个我就叫你哪个,总不能用你不喜欢的名字叫你吧?”

他又露出了嘲笑一样的表情:“我喜欢哪个又怎样?你就叫我无惨,这是从神社请来的名字。”

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他还是喜欢自己原来的那个名字,但是我必须叫他无惨。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在为难我吗?假如我真的一直“无惨无惨”地叫他,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厌烦了,要找这么一个不会抓我还能和我说话的人可不容易,没了他,我天天晚上找谁聊天去呢?

“那我就不叫你名字了,反正就我们两个人说话……我叫阿绡,就这一个名字。”

他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

我跟他交换名字的事就像是个笑话,之前也好之后也罢,我们谁都没叫过对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