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在开锁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屋里可能会有。严峫还在市局审讯室,如果能有人翻出他和岳广平的关系并且敢找上门来,应该就是那个姓江的了。
秦川感觉他进门的时候姓江的似乎是说过一句什么话,但仔细一想,刚才并没有声音。但这不影响他反手咔哒关上房门,脱了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并且活动了几下肩膀肌肉,衬衣下发出清晰的骨骼脆响。
今日肯定不能善了,不过跟江停打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况且就算今天被捕也没关系,他的后路自然会劫囚车。
最后一线天光也被漆黑的天宇吞噬,客厅里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轮廓。
秦川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
站在冰箱前的那道身影挺拔悍厉,非常健硕,绝非江停那根躺了三年的病苗能有的,而且身高也对不上,看身形简直有些像金杰!
他之前的确联系过黑桃k,但方片j不会来得这么快,是谁!
秦川一边飞速做着排除法,一边握住挂在玄关处的长柄雨伞,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抽出插在伞柄里的□□!
夜色沉沉,远处马路上的车灯穿过窗棂,那人慢慢转过身来。
雪亮的光线沿着天花板和玻璃折射到那人的脸上,赫然是严峫!
秦川:“!”
阴冷的感觉蔓延到了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末梢,空气仿佛正在凝固的水泥,逐渐停止了流动,沉沉地压在五脏六腑上。
严峫那张下海挂牌五万起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有失望,有费解,有探究,还有一点难过——难过这种脆弱的表情本不该出现在从来春风得意、立志要成为建宁黑社会老大的前首富之子脸上,太违和了。
秦川已经无法分析为什么严峫会被市局提前释放并且出现在这里了。
他为应付江停准备的千字说辞此刻全成了浆糊,他在黑暗中张了张口,理智被复杂的情绪搅混,就像米里落进了沙,溅开满盘松散。
良久,秦川无声无息地松开了握着□□的手,若无其事地说:“下班来串门也不说一声,我屋里可没茶给你喝。”
严峫叹了一口气,盯着秦川的脸,黑夜里目光炯炯如星火,缓缓道:“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要下死手,到最后还是给我留了百分之一的求生机会?”
秦川脑子又有点糊涂,但感觉这句话仿佛是听过的,或者这才是事情正确的发展方向,但又不完全是,下意识接道:“这要看你怎么想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我对岳广平是你父亲这点的震惊比较多一些。”
就是这样,秦川心想,接下来严峫似乎应该对他说:“现在想来应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却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但已经太迟了”之类的话。
然而严峫停顿了很久,慢慢道:“我没想到,在上学的时候,你就已经认识黑桃k了,那时候明明你父亲,岳广平,还活着。就算你对他有恨,但你不是想要证明自己吗?你为什么要跟黑桃k合作?甚至……听从黑桃k的安排杀死他?”
秦川喉头一梗。
与此同时,门外楼道里。
宫先生的手下看到这里,终于用胳膊肘杵了下旁边的姑娘——也就是之前假扮乡下丫头、用普通话喊“有老鼠”的那个,满脸疑问地用口型示意:这样没问题?
娃娃脸的女人已经换了一身平平无奇的优衣库t恤和牛仔裤,此刻正透过透明的房门向里看,回头瞄了一眼手下,大咧咧地开口:“没问题,这是你的梦境,你可以决定一切——比如这扇防盗门,你设定它单向可视单向隔音,那么他们在里面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也不会觉得这扇门有异常。”
娃娃脸的声音并不小,手下谨慎地看了看里面,秦川和“严峫”果然没有反应,还在进行着兄弟反目、痛心疾首、剖心挖肝的对话,这才用正常声音说:“我不是说门……我是说里面那个严支队,不会有破绽吧?”
“我那会解释了半天造梦的原理,你没听懂?你、我、宫老板和秦副队,不,秦老板都是活人,所以我们都可以在你的梦境里制造映射产物,里面那个严支队是我们根据对他真人的印象在你梦境里制造的映射。但是当秦老板认为你的梦境映射是真实的、并且与之产生对话的时候,他对严支队本人的印象也会映射在他对面这个严支队身上。这时候,决定严支队下句话说什么的就不是你而是秦老板了。换句话说,当他接受这个设定的时候他就是编剧兼主演了,明白没?”
手下似懂非懂,宫先生站在一旁,淡淡道:“也就是说,其实秦川潜意识里也觉得会与严峫发生这场对话?”
秦川在开锁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屋里可能会有。严峫还在市局审讯室,如果能有人翻出他和岳广平的关系并且敢找上门来,应该就是那个姓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