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应该在这小小木屋中做个守林人的。孙悟空,应该是更加肆意狂放,应该是更加潇洒。他本该在那号称“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的水帘洞中,做他的花果山美猴王。本该在那可容千百猴儿宽敞石洞中,用石碗大口喝酒,大口吃桃子。本来睡在洞府石床上,而不是在这小小的木屋中,席地而卧。
突然有些恨起来。恨太白金星,他仗着自己的地位与容貌,目中无人,到处惹祸,害得孙悟空要背起不属于自己的罪;恨太上老君,他把太白宠得无法无天,为了太白无视他人的处境,直接将孙悟空推上前;恨……恨我自己,恨我没有勇气告诉他实情,恨我编出借口骗他,恨我没有能力让他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下。
“星君?”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唤回了我的心神。
这声音,真是好听。突然觉得“星君”这两字,居然如此悦耳。从他口中说出,却是这样煽情。
好吧,我文艺了。突如其来的爱情让我瞬间化为文艺小青年,只觉得一草一木都那么可爱,也那么可恨。
于是回过头笑道:“说起来,你一直在叫我星君。”
他也微微一笑,平时深藏起来的光华尽现,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星君就是星君,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称呼了。”他这样说道。
我微微一愣,不由问道:“何出此言?”
“金星,便是长庚星(注:见作者有话要说)。以前在花果山时,每到黎明,我总是等着长庚星的到来。因为长庚星一出现,太阳便出来了。那是天空中最耀眼的一颗星,许多妖魔见到这颗星,便自动消失,因为害怕随之而来的阳光。启明之星,亮于东方天际,没有任何一颗星,比得上它耀眼、明亮。星君一称,你当之无愧。”他坐在桌前,望着我,轻轻地说道。
“星君。”“星君!”“星君?”他总是这样称呼我。往往未见其人,却先听到这一声称呼。
这天界,有星君这个称号的人很多。武德星君、北斗星君、太阴星君……但他却说,这个称呼,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或许他说的是太白金星,可他在说这个壳子,代表着启明的壳子,现在这壳子归我了,那这称呼我就认下了。若是他叫我长庚,我想我会起鸡皮疙瘩,叫星君,最好。
“星君今日怎么计较起这称呼了?”孙悟空问道。
这不是想给自己和对方找个昵称嘛,我暗暗撇嘴,口中却说:“无他,只是突然想起你每次见我,必先说上这么一句,便顺口问了下。”
他仔细想了想,道:“好像的确如此。星君可真是仔细。”
“不是仔细,记性好而已。”心里加了一句,不是记性好,而是在意你。话说我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他来的,怎么连第一次见面都记得这么清楚,好像就发生在刚才一样。
“说的也是,自从修业有成后,确实比以前记东西清楚了。”
“你今天去哪里了?”我想起他没有及时来见我,便问道。
“有几棵树遭虫了,去收拾了一下。”他淡淡地说道,仿佛杀几个虫子就像吹口气那样简单。要是凡间那小虫子,确实很简单,可仙界那虫子的个头,快赶上那传说中的万年巨蟒了。
不过以孙悟空的实力来说,那几只小虫子确实不在话下。他也不是每天都呆着,还是有事情做的,除除虫,再除除虫,还除除虫……
想到这里,我不由问道:“你……除了照顾桃树外,每日还做些什么?”
“发呆,我无事可做。”
我的心又抽搐了一下,唉!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细腻了。总觉得他的回答有些空洞,没有生气。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可以做。”孙悟空突然看向我,眼睛有些亮。
“我刚来时王母就给了一个秘密任务,在蟠桃园上空飞行的人一定要上报。”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很小,很简单。只有一个桌子,两个椅子还是新加的——自从我来过之后加的。没有床,没有书柜,没有任何装饰。看着这间屋子,不知为何有些心酸。对比起我的府邸,这里太简陋了。我有亭台楼阁,有茂林修竹,有假山,有湖泊,有宫殿,什么都有。而这里,仅仅只有一张桌子两个椅子,以及一个写着“齐天大圣”的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