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天其实还早得很,晨钟仍未敲响,店里只有陈青和他的一个同窗。谭知风认得出,这同窗就是前些日子和他们一起来吃火锅的,年纪稍长,考入了太学的那名太学生。他姓周名彦敬,字承恭,是山西人,那天同来的三人之中,他似乎和陈青更走的近些,加上喜欢吃谭知风做的汤饼、包子、饺子、各种面食,谭知风几乎每天都会在酒馆里见到他的身影。

早上连汤带面喝一碗真舒服。周彦敬舀了一勺热腾腾的汤送进嘴里,舒服的呼了口气,放下汤匙,对陈青道:看不出来,这小掌柜的还挺有本事呢。

陈青抬起头往后看了一眼,隐约瞥见了谭知风的身影,他不禁嘴角上挑,默默地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周彦敬却又低声对他道:子衿,我得跟你说一声,太学最近不太平啊,官差隔三差五的来,听说是开封府的人,把我们挨个问了一遍。说不定,他们还会查到广文馆去

陈青这时才收回目光,他还没开口,灼灼就凑上来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前几天跳河淹死的那个家伙哎呀上次你们说的时候我就觉得蹊跷,是谁干的?仇杀还是情杀?

周彦敬苦笑一声:一个穷学生,哪里来什么仇杀情杀的呢?不知道为什么连开封府都惊动了。倒是可惜了张本良这人,原先也是我和子衿在广文馆的同窗,挺好一个后生,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唉

这你就不明白了,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嘛,这世上谁没有点神秘的身世背景和秘密呢?说不定你们说的什么张本良马上就要继承巨额遗产,而他的叔父提前得到了消息‘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灼灼高声道: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间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

说着,灼灼情绪高涨的撩起裙摆,寻找一个树墩可以让她蹬着,继续高谈阔论一番,正左看右看,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掌,赞叹道:说的不错。

众人抬头看去,目光都定在了站在门口的这名年轻人身上。这人背着屋外风雪,正掀开帘子往里走来,他一袭靛蓝的交领长衫,腰间系着银白銮带,墨黑的长发用一条白带束起,在身后晨曦的微光下闪着一层朦胧的光。

他腰间坠着一串形状有些奇特的小块玉石,带着白丝穗子,谭知风看不出那玉的好坏,但他觉得,再好的玉在这男子面容的映衬下,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光彩。

灼灼彻底看得目瞪口呆,望着这年轻人正气凛然、英俊而温和的脸,她只觉得一瞬间太阳已经从对方身后升起来了。满屋子耀眼的金星乱闪,最后又在他身边化作了柔和而安静的朝霞。

年轻男子似乎已经习惯了陌生人的凝视。他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继续说道:姑娘高见,不知你方才那一番话可还有下文?

谭知风一瞧,灼灼张着嘴站在那里,一脚踏着凳子,一动不动看着人家的样子,就知道他只能自己招待了,他赶紧上前道:客官请坐,今天的早饭是玉延糕和椿根馄饨。您稍等片刻,果子茶点马上就端上来。

灼灼已经无法指望,谭知风向墙角的绿萝投去了一道求助的目光。片刻后猗猗出现在灶边:谭知风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不上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