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话音未落,太学里忽然又响起了一阵清越、悠扬的吟诵声,众人侧耳听时,那声音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文惠是文惠大师!禁军中也有不少人去天清寺听过文惠讲经说法,此时纷纷议论道:原来他早已在太学中设坛做法,怪不得大人能及时得到消息,调遣我们来这儿守着呢!

谭知风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青色的鸟儿振翅从太学重重学舍中飞了出来,在学宫上方不断旋转。那鸟儿飞了三圈,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滴飘落下来,打湿了谭知风的脸颊。谭知风却没有低头,也顾不上擦拭,他仍旧仔细往空中看去,果真如他所料,细看之下,在那鸟儿伸展开的双翼之后,那沉沉乌云之中隐约盘桓着一条青黑色的巨龙的身影。

雨越来越大,逃跑的人们却都停住了脚步,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太学上空那只青鸟身上,不少人停下来跪在街旁,异口同声的高声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究竟涅槃

展昭抬起衣袖替谭知风挡了挡不断落下的雨水,低声唤道:知风?谭知风这才回过神来,继续随他一同往太学走去,这时,大雨已经将太学中冒起的浓烟彻底浇灭了,禁军兵士将四周团团围住,展昭趁机带谭知风从一扇侧门走了进去,谭知风进去一瞧,这原来是一间太学里的先生们用来休息的斋室,斋室中端坐着方才那位中年人,另一人和王朝马汉都站在他的身后。展昭拱手一拜,道:包大人,我二人来迟了。

谭知风身后的灼灼惊讶的拽紧了谭知风的衣袖:他?他是包大人?!知风,这不是开玩笑吧?包大人难道不是又黑又老,怎么会怎么会是个白面书生?!

第103章 太学

大雨过后, 屋里泛着一层淡淡的水汽,透过窗户往外看去,谭知风惊奇的发现, 院中廊下摆满了一张张的桌椅, 却不见一个来考试的学生。他正在疑惑, 却听甲衣簌簌作响, 两个开封府的兵士走进来对着堂上躬身一拜,道:大人神机妙算, 太学内和隔壁国子监,还有这条街上四五处有人故意纵火,我等已抓了十三人锁在廊下,听从大人发落。

谭知风听到这些人都已经落网,不禁松了口气, 但此时他最担心的是徐玕徐玕上次受伤刚刚痊愈,这一次神力肯定消耗殆尽了, 如果他不能赶紧好好休息一下,恐怕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站在一旁的展昭看出了谭知风的担忧,他走上前去,对包拯道:大人, 您一直想见见知风, 我二人便将他带来了,现下您公事繁忙,若是您暂时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带他去隔壁等候如何?

包拯看了知风一眼, 微微笑道:我和这位谭掌柜已经见过面了, 还聊了好一阵子呢。好了,这里没有什么事, 你们也都辛苦了,不如去旁边休息一下。

说罢,他又吩咐那几人道:把那些人都带回开封府听候处置,我现在要去安抚那些士子,这纵火的事,你们一定要严守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也绝不准任何人胡乱猜测这些纵火者的身份。

那些兵士们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门外。包拯又嘱咐展昭和白玉堂道:你们二人带回来的边关战报我已看过,你们回京城的事暂且不要声张,先下去吧。

展昭对谭知风使了个眼色,便带上他和目瞪口呆的灼灼,与白玉堂一起退了斋室,刚一出门,谭知风站在廊下往前一瞧,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中,如大部分士子一般身穿着细白布的圆领襕衫,宽袍大袖随风轻摆,隔着蒙蒙雨雾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朝这边看来。谭知风的心一阵猛烈跳动,也顾不上展昭他们还站在他的身后,沿着回廊就朝前面跑了过去。他那一身士兵的便服早就已经淋的半湿了,头上的软帽更是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徐玕面前的时候,他眼前朦朦胧胧,只能看到一个比方才更模糊的影子。

徐玕抬起袖子来擦着他脸上的雨水、汗水还有泪水,轻轻笑了一声:知风,你怕什么,这一点火还能难得倒我吗?

谭知风起初也没有觉得自己哭了,但当他开口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哽咽,他努力吸了口气,尽量平静的回答道:我我知道你不怕火,但我还是忍不住为你担心。

徐玕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谭知风感到徐玕落在他肩上的手臂有些沉重,廊下展昭等人不知道去何处了,谭知风忧心忡忡的扶住徐玕,问他道:你还好吗?

恐怕又得歇上一阵。徐玕呼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回答: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一直到这时,谭知风的心仍然没有放下,他忍不住开口对徐玕道:说实话,这是我最紧张的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直到现在还非常不安,徐玕,我是说真正的徐玕,他和这些人斗了这么久,但他却始终没有斗过他们,他死了,还有还有阿元

因为他是个好人。徐玕叹道:他不忍背叛自己的族人,他又不想伤害阿元,他希望找到一个谁也不用牺牲就能解决问题的方式,可是他不知道,有些问题是永远没办法和平的解决的。徐玕停下脚步,低头望着谭知风,说道:妥协大部分时候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那些躲在幕后,想要搅的天下大乱的恶人。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我和他不同,知风,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你,你要记住这一点,你要相信我,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忘记我对你的承诺。

谭知风愣愣的看着徐玕。徐玕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有些僵硬,在这空无一人的回廊上,两人忽然心有灵犀一般,徐玕低下头来,谭知风则同时凑了过去,两人双唇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碰,然后瞬间又分开了。

好!就在两人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阵掌声,吓得谭知风的心差点没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转身一看,原来旁边那间学舍屋门半敞,白玉堂惬意的倚在门口,一边拍手一边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而灼灼和展昭也站在屋门不远处,灼灼两眼放光,和白玉堂一样高兴,只有展昭脸上有些尴尬,他走过来拉了拉白玉堂的衣袖,说道:不要闹了。

快进来吧。白玉堂一侧身进了屋,对他们道:你们光顾着亲热,难道不想听听我和展昭此番前往西北的经历吗?

当然想听!灼灼第一个激动起来:你们有没有上战场?有没有见到韩相公?还有那范、范经略使,他可是个名垂千古的人物啊!

白玉堂听着灼灼这一番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灼灼姑娘,你怎知道范经略使名垂千古了。真是有趣。这恐怕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晚上你让知风再给我做一次酿鱼,我就仔细讲给你听。

谭知风掩上身后的门,然后和徐玕一起坐了下来,谭知风本来以为白玉堂会绘声绘色的讲上半天,谁知白玉堂开口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低声说道:方才确实是说笑,事情紧急,恐怕一时难以尽述,我先试着从头讲起吧。

谭知风等人都屏息凝气,认真听着,白玉堂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我们一出城,就带着知风你给我们的密信,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泾源路,去拜见泾源路的安抚使韩琦韩大人。因我二人有包大人的手谕,韩大人见了我们。我们立刻将你那封密信呈上,可是一开始韩大人看过之后,他并不相信你所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