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见识到了沙漠的可怕。
忽然间他想到了二十年前的柴玉关,又从他想到如今的玉罗刹,他们能在这样的地方称雄,岂非说明他们本人比这沙漠还要可怕?
黄昏。天是黄的,地也是黄的。
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歌声:“出了玉门关,两眼泪不干。向前看,戈壁滩;向后看,鬼门关......”
这歌声无比怆然、苍凉,在这空荡荡的大沙漠上,听起来就像是鬼哭一样。
“这首歌几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唱。”
“我小时候读过很多写玉门关的诗,也曾畅想过当自己有机会踏足这里时,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能不能见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
“能不能感受到‘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
“但当我真的走到玉门关时,脑袋里却是空空如也,唯一记得的只有这首歌谣:出了玉门关,两眼泪不干。上望黄色天,下看戈壁滩……”
沈清盛自然不是一个人上路的,这里天连着地,地连着天,叫他一个对着地图找路都觉得困难的人怎么走得到龟兹国?于是,他在准备了清水、干粮以及衣物后,就在当地找了一个商队随行。
跟他搭话的是这支商队的首领,名字叫作吴谓,长得很年轻,同时也很健谈。据本人介绍,他家住兰州,十六岁起就带着商队来往于大漠之间,此番前去龟兹,正是为了交易一批珠宝的。
吴谓又说道:“我看公子似是第一次来大漠?”
他这个问题并不一定要沈清盛来回答,因为在这趟旅程中他已习惯了对方的沉默寡言:“听我爹讲,他年轻时曾听人说过在大沙漠深处,古楼兰地宫里埋着一笔巨大的宝藏,那时有一批又一批来大漠寻宝的人,来的时候个个踌躇满志……”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沈清盛,问道:“公子不妨猜猜他们的结局?”
沈清盛没有看他,而是出神地盯着天边的夕阳,看着它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待它完全消失后方才答道:“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吴谓忽然发出一阵大笑,道:“公子是个聪明人!”
听到这句话,沈清盛却是忽然转头看向吴谓,认真地否认道:“不,我不是。”因为他发现这个江湖上有很多人都觉得他很好骗。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吴谓的意料之外,他神色错愕,笑声也戛然而止,过了许久才干笑一声,接道:“公子说笑了。”
夜晚来得很快,寒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刮一样。
他们还在赶路,只为找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忽然,沈清盛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匍匐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到处嗅来嗅去,而他身后,则紧紧地跟着三个人,三个站着的人。
他到沙漠这么久,怪事已见过不少,但眼前这一件他却从未见过,当下他便指给吴谓看,好奇地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