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子说道:“虽然不算是大富之家,不过父亲曾是地方乡绅,家中也有些田产,够过用的,若是日后冯公子改邪归正,认认真真经营起来,恐怕将来成为地方大富,也未可知。”
雨村听到这里,才笑道:“我尚担心英莲无依无靠,所以才想出银子买回了她,如今听你这般说,冯渊倒是个可靠的人,只不过……我替他将拐子之事处理了,如今,少不得要亲自去一趟冯府,一来亲眼看看冯渊其人如何,二来也瞧瞧英莲,既然是士隐兄的女儿,士隐兄如今出家,我也好替他当个家长,尽个心意,另也让冯府的人看看,英莲并非是无依无靠,免得她日后受气。”
门子闻言,叫了声好,说道:“还是大人心细认真,若是甄老爷有知,也当感怀的。”雨村笑而不语,回头命人准备礼物要上冯府贺喜去。
第八章
那边蒋玉菡望眼欲穿,等的双腿也木了,终于听远处吹吹打打声响起,前面望风的小厮们叫道:“来了来了!”便向后跑,这边的小厮得令,先将短的炮竹挑起来,捉住了一时点着,鞭炮在空中欢快跳跃,劈里啪啦声音响起,众人喝彩着,捂着耳朵退后,蒋玉菡站在门洞里袖手看着,点点鞭炮炸裂成碎,纷纷落地,又见远处冯渊神奇白马,意气洋洋带领花轿而来,忽然竟想起了一句戏文里的句子:“华堂今夜喜筵开,拂拂香风次第来,画鼓频敲龙笛响,新人挪步出庭阶。”
冯渊远远地望见自家府第门头上挂着红绸,布置妥当,又有小厮家人,并立两边,鞭炮开花,红锦遍地,人群之中,蒋玉菡面带笑容,隔空看向他的面上。
冯渊大喜过望,举起双手来,遥遥地对蒋玉菡做了个揖,蒋玉菡亦哈哈大笑几声,腾手回礼,鼓乐手吹吹打打,欢悦无限,到了跟前,分立两边,继续卖力吹奏。冯渊翻身下马,先到蒋玉菡身边,说道:“有劳好兄弟!”蒋玉菡笑道:“为哥哥喜事效力,何足挂齿?哥哥高兴就是。”冯渊笑着点头,说道:“实在高兴的很,我把你嫂子请出来,等些时候,让她谢你。”蒋玉菡摇头笑说道:“小弟怎么敢当,这些些微事情,应该而为。”冯渊说道:“说哪里话,今日若没你,也没这般排场,为兄面上无光,也委屈了你嫂子。”蒋玉菡笑道:“嫂子尚未下轿过门,哥哥就一片喜爱维护之意了,——哥哥莫要先高兴的昏了头,还是先把嫂子请下花轿来吧,小心冷落了嫂子,惹她不快。”
冯渊回过神来,伸手摸摸额头,笑道:“果然是昏了头了!”那边喜娘叫道:“新郎官过来踢轿门了!”冯渊转过身,大步流星利落走到轿子跟前,伸出脚去,轻轻地在轿子门边上踢了两下,便是这样动作,也带着无限温柔,双眸也只盯着垂着的轿帘,连旁边有人递过红绸在手都浑然不觉,只是习惯接了。喜娘这才笑道:“如此才好让新娘子下轿了。”两个喜娘上前,一左一右,将轿帘子掀起,伸手接了新娘子出来,两人扶着新娘子的手臂,引着她下轿,又有人将冯渊手中的红绸拉过,递给新娘子手中,新娘手中握了,喜娘说道:“新郎官请先行。”冯渊转过身,牵引着红绸向前一步一步走去,走一会儿停一停,回头看一眼,生怕身后莲生腾空不见了似的。
众位宾客及观礼之人从旁看着,只见红帕子遮了新娘子的面容,然而虽看不到真容,只觉得那身段婀娜,纤腰一抹,动作间带着娇柔,无论如何不似是个男子的……倒让一大部分看热闹的人死了戏谑的心。当下屏了呼吸,悄然只是观望,对红帕子底下那人的真容更加好奇。
冯渊引着莲生,如此慢慢地进了大门,过了院子,入了中堂,里面喜官站了一地,上面的一张桌子布置好了,放着的却是冯渊父母的灵位,因他父母双亡,此刻大喜,权当是父母在了,桌子上放了两盘时鲜点心果子,——都是蒋玉菡的主意。
冯渊打量一眼,心头感激,走到堂前站定了身子,身后喜娘搀扶着莲生也走到他的旁边,两人站定,正等着司仪官喝拜天地父母,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扬声叫道:“知府大人到!”
满堂的宾客司仪都自愣了,连冯渊也是一惊,一时不明白应天府的知府老爷怎么会来自己府上,心头回转,想道:难道是为了先前拐子之事?然而就算有事,只派个衙差来就是了,怎么知府大人亲自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冯渊一时刻没想过来,那边莲生心头更是忐忑,她是个穿越过来的人,自然知道贾雨村其人,跟英莲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这一次来,恐怕是有人泄了机,让雨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而雨村此时来,又是为何?莲生有心看上一看,然而她此刻仍旧蒙着红帕子,自然不能出声也不能动的,只好暂时守礼。
门子说道:“虽然不算是大富之家,不过父亲曾是地方乡绅,家中也有些田产,够过用的,若是日后冯公子改邪归正,认认真真经营起来,恐怕将来成为地方大富,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