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将他的手推下来,终于说道:“今日是为贵妃娘娘打醮而来,道观清净之地,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我说的正经,他却斜睨着我,嘴角隐隐透出笑来,狭长的眼睛弯起来的样子,好像狐狸。
这男子生的倒是风流倜傥,可惜不做好事。我看得皱眉便转过头去。面前那人却说:“好了好了,是哥哥的不对,——难道真的生气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搭在我的肩膀上,我歪头看着他的那只手,忽然想到方才屋内那一幕,心头厌恶,伸手想将他的手推下去,却正在这时侯,听到有人说道:“琏二爷,宝二爷,前头老爷唤琏二爷呢,听说老太太也在找宝二爷,两位爷还是快些进去吧。”
我愣了愣,转头看向那人,一双水溜溜的桃花眼,难道他是贾琏?一时忘了回答。
贾琏听了之人说,终于把他可恶的手给扯了下去,背着手,说道:“知道了,你就回去说,我们一会就过去了。”
那个人自退了下去。贾琏这才转头看着我,脸上还带着一丝浅笑,说道:“好宝玉,不要真恼,我给你道歉了行么?”
我心里疙疙瘩瘩的,只因为他是贾琏,也算是荣国府一把手,又不好跟他闹翻,只好说:“哥哥你是也有点过分了,家中的凤姐姐是多出色的人,怎么却只在外面闹,今日又跟这儿的小道士乱来,多么不像话……我若说了出去,你的脸往哪里搁?”
贾琏也不恼,咳嗽一声,说道:“是我一时差了想法……你那嫂子,最近身子不太好,也不经常应付我……哥哥心头有火没法出,咳,……只是选错了人,好兄弟,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这才缓和了面色,看着贾琏,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说道:“我也不是成心为难哥哥,只是为了你好罢了,哥哥要知道,也别只顾着在外面厮混,嫂子既然身体不好,就别凡事都累着她,哥哥也该是时候管管事了……”
贾琏听了我这么说,微微怔了怔,而后才苦笑说道:“谁不知道你嫂子是个母老虎,性子又刚强厉害,有些事,我也不敢左右她的。”
我听了这话,嗤之以鼻,说道:“哥哥不要找借口了,分明是你贪玩,所以才令得夫纲不振,哥哥小心外面的人只是笑话你,说你惧内。”
贾琏的面上有点挂不住,说道:“宝兄弟……咳,这个……”
我看看天色,说道:“罢了,我也不说了,老爷叫呢,还是赶紧回去。”贾琏也沉默的点了点头,我看他一眼,又说道:“哥哥你只顾自己玩乐,小心嫂子背地里做了什么你都不知道。哼。”
贾琏闻言身子一抖,说道:“宝兄弟,你可听说了什么?”
我迈步向前走,只说道:“只是隐隐约约听了些下人胡说八道,也做不得数,有些事情,听别人说是没用的,除非你自己留心。”
贾琏跟上我,边走边沉思,我心头暗想:王熙凤在荣国府暗地弄权,顶着贾琏的名字不知做了多少坏事,这贾琏统统被蒙在鼓里。也是最后荣国府被人落罪查抄的一大因素,必定要想法将王熙凤的所作所为杜绝了,倘若贾琏肯用心,插手干涉王熙凤的话,那她应该不至于胡作非为到那种程度。
我看贾琏用了心思,心头也高兴,便又入了棚子,陪着老太太看了会戏,冷眼看旁边的林妹妹,她的神色恹恹地,仿佛不感兴趣,倒是宝姐姐很有精神的,在一边介绍那什么鲁智深闹山门,又说什么:“我最爱那一句——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她缓缓地念得入神,我看她那样严肃的样子,却听得忍不住笑,心想薛宝钗一个大家闺秀,居然最喜爱这种限制级格调的。于是笑道:“没想到宝姐姐如此婉约的性子,居然喜欢鲁智深那个粗莽之人。”难道她是个闷骚型的?
薛宝钗慢慢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宝兄弟你是不懂,这其中的深意,你尚未参透。”
我只是个俗人,怎么会明白那些深意浅意,只说道:“宝姐姐见识总是高人一等的。”
我说完了这个,宝钗微微地含笑不再言语,旁边的林黛玉却哼了一声,说道:“宝姐姐的见识固然高人一等,却难得宝玉你有‘慧眼’。”
我见她又恼了,急忙回身,撇下了薛宝钗,只逗着林黛玉说话,不料她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十句话里有九句是带刺的,而且白眼也不知道赏给了我多少。
我伸手将他的手推下来,终于说道:“今日是为贵妃娘娘打醮而来,道观清净之地,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