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司徒三与张彪是难兄难弟的来到金陵讨生活,自然较常人更为亲近。
彭爷笑呵呵的赞了司徒三几句,对张彪说了几句话,露一下脸,便要回去了。倒是一直跟在张彪身侧未曾言语的少年道,“父亲,我想再去瞧瞧姐姐。”
彭爷微颌首,便独自带人先走了。
司徒三多瞧了这少年两眼,少年生的平凡无奇,眉眼组合在一起就是个路人甲,一身宝蓝色的织锦袍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司徒三是知道他的,这是彭氏一母同胞的弟弟,彭离。
先时,司徒三听人提起过,说彭氏还有个弟弟,还是个秀才,一直未曾见,如今见了,只觉平淡。
彭爷非但江湖地位令人敬仰,便是儿孙福上亦是高山仰止,刚刚年过不惑,彭爷的儿女嫡庶加起来,已将将三十余人,数量上已见不凡。
彭氏与彭离皆是庶出。
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平淡或是平凡,就不足为奇了。
彭离与彭氏的感情很不错,彭氏已经出了月子,索性直接让弟弟在家里住了下来。这事,彭氏自然要跟张彪说一声,“我嫁给老爷,娘里最不放心的,就是阿离了。我亲娘死的早,家里一群弟弟妹妹、大小姨娘,乱糟糟的,让阿离清静的在咱家住几日,他明年要准备秋闱了。”
家里干的是黑社会,彭离偏要去走学术仕途路线,不知道彭爷是不是对此不大满意,总之张彪未曾见彭爷对彭离有什么特别的关照。当然,也有可能而今彭离只是个秀才的原因。不过,相对于彭离的年纪,十六岁已是秀才,便是在书宦人家也是难得的。
张彪又有了儿子,看彭氏就格外的顺眼,再者,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一笑便允了,还道,“既然弟弟要念书,你收拾个清静的院子给弟弟住。再派几个伶俐的丫头婆子服侍着,多给他炖些滋补的汤水,都说念书费脑子。”
彭氏笑上眉梢,“我知道。”
张彪对小舅子的关怀表现在他差家中管事,每天给小舅子买付猪脑炖补。彭离吃了三天,便吃的面有菜色,忙叫姐姐不要再令厨下炖猪脑羹了。
别看彭氏对司徒三等人刻薄了些,待自家弟弟却是一等一的好,彭氏道,“我听你姐夫说,先前他老家就有位秀才,一天一副猪脑汤,不出三年就中了探花。可见这东西滋补,怎么不吃呢?”
彭离道,“若真是天天吃猪脑就能中探花,那天下都是探花了。姐姐莫担忧,念书的事我倒还有些把握。”说着,彭离拍拍姐姐的手,“一直没问你,姐夫对你好吗?”
彭氏微微点头,神色中有淡淡的疲惫与平和,“挺好的。他年纪大些,对我还看重。家里的事,都是我在操持。”她正当妙龄,被父亲嫁给一个不比他父亲年轻几岁的老男人,不是不委屈。只是,委屈又如何?这些委屈在生活与生命面前,可以不去计较了。
彭离眼神柔和如水,这样的温柔一瞬间让他平淡无奇的五官平添了几分特别的韵味,彭离道,“那就好。”
彭离是个很安静的人,除了晚间一道与张彪、姐姐用饭,他与张彪并没有太多交集。而张彪大都是一大早用过饭便出门查看买卖地盘,中午多与司徒三几个一道用,晚上方回家。故此,下晌便见到张彪回家,彭离有些惊诧,尤其张彪脸上的怒气几乎是不加掩饰,或是掩饰不住。
彭氏嫁给张彪也有一年多了,见张彪这般颜色,忙起身相迎,关切的问,“老爷这是怎么了?谁惹老爷生气了。”又唤丫环端茶来给张彪降火。
张彪摆摆手,“外头的事,你莫担忧。”
彭离起身与张彪打招呼,张彪笑的勉强,“阿弟也在。”
既然听到了,彭离便问,“我不大懂姐夫生意上的事,若是姐夫有要小弟帮忙的地方,不要外道才好。”
张彪一叹,接过茶灌了大半盏,随手撂在一畔几上,咂摸半晌方道,“一言难尽。”
彭离并未再问,只是温温的坐在一畔。那模样,张彪说,他便听;若张彪不说,彭离也不是很有兴趣。
彭离如此,张彪寻思一番,叫了彭离去书房将事大致说了。
其实,还是地盘的事。
张彪道,“我来金陵的日子短,全赖岳父提携与一点子运气,现在也混的跟个人似的。”这话何其粗鄙,彭离是个念书人,脸上却没有半分别扭,依旧是温温的坐着,连声音也依旧温柔的很,“姐夫不必过谦,父亲的脾气,我很清楚。父亲儿子就有十五个,兄弟间不成材的多了,也未见父亲提携哪一个。姐夫是有本事,父亲才将姐姐许配给你。”说着奉承的话,彭离脸上也不见半分敬仰的神色,反是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淡。这话并不作假,哪怕儿女数量极多,也没多少感情。毕竟也都是大米白面的养了十几年,彭爷不可能随便将女儿嫁给个没有用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