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繁御当然可以不认,否认,死不承认!但,对上林靖眼睛的那一刹那,他忽然明白,否认绝不是高明的作法,相对的,那相当的蠢,既已给人察觉,孔繁御苦笑,“我要说不是,怕你也不能信。那事,父亲每想起也十分后悔,只是,当天真是给谢知府气得不清。哎,你也在官场,当也知道,这知府衙门与巡抚衙门在同一府城,事情便多。我父亲那人,读一辈子圣贤书,多年宦游天下,他并不是不顾大局之人。谢知府呢,也有一套自己行事的法子。原本,他二人便因战功单子之事争执了一回,林将军过来后,父亲一气之下,闹了笑话。我们孔家,圣人之后,我父若当真有挤兑谢知府的意思,焉何会用那般浅显手段,他是一气之下未曾多想,就想着,林将军也是章总督使出来的,咱们自然是亲近的。后来他自己也颇为后悔,只是,上了年纪,又拉不下脸,我一直想寻个机会同林将军代他赔个不是。今林将军不在,由阿青你转达,是一样的。”说着便起身,正色一揖。

林靖连忙扶住孔繁御,连声道,“你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

孔繁御笑,“这是应当的,你回去,还得与林将军说一声,咱们两家,可莫要为这等小事生疏。”

“那哪儿能啊。”林靖听孔繁御这话,当然听出来,章总督在京城的倚仗竟是孔家,这倒是出乎林靖的意料之外。林靖不动声色,继续道,“阿御哥,你便叫我阿青吧。我们大人,原是捐的官儿,就为报家仇,才做的武职,在军中并无根基,这几年,全赖章大人提携,不然,焉有今日!阿御哥你说的对,以后咱们当是多亲近方好。”

孔繁御挽着林靖的手,“就是青弟你这话。”

因为有章总督这么个缘故,二人说话愈发亲近几分。

总算,与林靖的相见,让孔繁御暂且释去了孔巡抚心中的疑虑。孔巡抚笑,“我原想着,他一介莽夫,不想,心机当真不少。”

孔繁御道,“这毕竟是章总督麾下大将,何况,又是刚来泉州,父亲先时,怕是反叫林将军多疑了。”

孔巡抚拈须道,“总要压下这姓谢的去才好。”

孔繁御劝道,“林将军毕竟是从三品大将,何况,他又刚立一大功,官职必然会再有升迁。他这样的官位,怕是不愿意为我们所驱使。”

孔巡抚目光一沉,看向儿子,“阿御啊,再好的刀,若不在我手,又有何用?”

孔繁御道,“父亲,既是宝刀,自然有宝刀的傲气。便如草原上的烈马,我听说,越是上等好马,越不容易为人驯服。可一旦驯服,必是忠心不二,此生不负。这把刀,只要不在谢家人手里,便与我们无害。何况,眼下还要用这把刀剿匪,父亲,暂离他不得啊!”取桌间温茶奉上。

孔巡抚一叹,接了茶,呷一口,“也唯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徒小三:阿靖,你干啥去了?

林靖:孔繁御请我去赏菊花。

徒小三:姓孔的你等着死吧~~~~~~~~~~~~~~~~

第239章

自林靖给这孔、谢两家都吃了颗“跟你家比跟他家好”的定心丸后,泉州府的政治形势总算安稳下来。当然,这里头也有孔谢两家斗了一个回合,谁也没能占着大便宜相关。

待到朝廷的嘉赏旨意一到,整个泉州城都呈现一派欣欣向荣之气。

徒小三的官职再一次升迁,直接升到了正三品大将军,与孔巡抚同阶。上上下下贺喜声自是不断,只是,林靖有些遗憾,林靖道,“杀敌三千,也只升半品,可见朝中无人为咱们说话啊。”

徒小三笑,“总督也只是正二品,我若升从二品,也不大好。”

林靖在意的并不是官职,林靖轻轻哼了一声,摆弄着案上一盆黄中带绿的案头菊,看徒小三一眼,“我也不是为着官大官小,只是,眼下孔谢两个,都是蠢才,你这官阶不能高于孔老头儿,这泉州城的庶务,到底要受制于巡抚衙门。”

徒小三道,“又不只这一场战事,这也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林靖一笑,“也有理。”

泉州城此番大胜,章总督也派了何先生亲自送来嘉奖。何先生乃章总督第一亲信,尽管官职不显,孔谢二人待何先生都很是客气。难得的是,何先生虽为章总督心腹,待谢知府一样和善,并未分出明显不同。而且,面对孔谢二人相邀,何先生既未住在巡抚府邸,也未住在知府衙门,他住在了林靖这里,说是与林靖久未相见,要秉烛夜谈。

林靖脸上为难之意更盛,道,“上回将军把在巡抚大人这里的事与我说了,我觉着,怪蹊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