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加百列也没怎么跟兰波太太或是伊莎贝尔说话,全在跟维塔丽说话。两个人从伦敦和巴黎的生活,说到各自看了什么书;她又问他从伦敦走,有没有去见过阿瑟,阿瑟的英语学的怎么样了。说着说着维塔丽困了,车厢里太暖和,早上又起得太早,困意上来,靠着加百列的肩头打盹。

对面座位上,伊莎贝尔也已经靠着兰波太太的肩头打盹了。

加百列也有些困了,但兰波太太一直看着他,他没好睡着。

“谢谢你照顾阿瑟。”兰波太太干巴巴的说。维塔丽说,奥兰少爷的公寓很高档,房租怎么说一年也要好几百英镑了,真要付房租的话,他们家租不起的。

阿瑟是可以去住30英镑一年的出租屋里的单间——文森特·梵·高就住的那种单间——但兰波太太不舍得宝贝儿子住在那么差的地方。可这套公寓是因为维塔丽是奥兰少爷的恋人,所以奥兰才肯让阿瑟白住,怎么看都觉得……好像不是太好。兰波太太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加百列谦逊的一笑,“您太客气了,兰波先生人很好,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公寓空着不住也是浪费,朋友之间,帮这个小忙不值一提。”

兰波太太心想他年纪虽小,倒真是很会说话,完全不提维塔丽。至于自家儿子到底会不会跟这个富家少爷成为好友……肯定是因为维塔丽的缘故。

阿瑟这臭小子,有一度看谁都不顺眼,十分的叛逆,愤世嫉俗,反叛又难搞,她有时候也拿他没办法,还是维塔丽有办法,把这个从“好孩子”堕落到“混小子”的哥哥掰了回来,还考上了巴黎大学。

这个好消息可算让她在沙勒维尔学院那些学生家长面前挺直了腰杆:男孩子叛逆一点不算什么,聪明孩子才有底气折腾,瞧!考取巴黎大学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对兰波家这样的家庭来说,考上一个好大学就约等于毕业以后有一份好工作,这是她本能明白的事情,所以她节衣缩食(虽然实际并没有那么拮据)也愿意供他念完大学,毕竟沙勒维尔每年考取巴黎大学的孩子没几个,更别说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

她倒不是看加百列不顺眼,只是担心他年纪小,将来还长远着呐,要是将来他不能跟维塔丽结婚,自家的乖女儿一定会伤心得不得了。做母亲的舍不得见到孩子痛哭,可到底要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因为一下渡轮就见到了加百列,兰波太太一直没想起来,这时候才想到要问一下:“怎么你能来多佛尔,阿瑟却没来?”

*

傍晚,火车到了伦敦。

奥兰家的马车等在车站外面,一行人上了马车,直接先去了阿瑟住着的公寓。

*

之前阿瑟画过一张公寓的素描草图寄回家,母女三人都知道公寓的大概情况,但真的见到了实物,还是大为震惊的:一栋4层小楼,进门有门厅,门厅里有门卫,殷勤的开门、问好;液压电梯能乘坐6个人,速度不快,但在兰波母女看来,已经是非常神奇的事物了;奥兰家的公寓在4楼,电梯上到最顶层,电梯门打开,就是宽敞的客厅。

bsp; 皮沙发、胡桃木长条桌、雪花石壁炉、明亮的煤油灯、光滑平整的胡桃木地板、波斯地毯、墙壁上的花纹壁纸、风景油画。室内装潢风格时髦而处处透着“我很值钱”的气息。

但并不俗气,还挺和谐的。

伊莎贝尔一脸艳羡,“喔——”这可比沙勒维尔灰扑扑的出租套房好看一百倍!不,一千倍!她对这些室内装潢和家具值多少钱根本没数,本能知道“很好看、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