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就来到了公子扶苏的书房外,而扶苏正和仁伯学艺术,端坐地席,举着笔在竹简上努力写着什么。
透着窗的嬴政就看到了这么一幕。公子扶苏一袭单衣,纤细的颈项露在外面,嘴角噙着笑意,晶亮的双眼有神的看着眼前的竹简,白皙纤长的手正握着笔,侧脸显的极精致,神情也很放松。
嬴政就愣住了。公子扶苏的样子逐渐和一个影子重叠,如此相像!
“阿房……?”嬴政低低的喃呢着。那个天真的少女,自小陪伴在他身边分享苦痛的少女,却又因他而没有享受几日荣华却惨死的少女……
嬴政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了窗台上发出了极轻微的响声。就这声响却惊动了房里的人。
秦苏缓缓转头看向窗边,惊讶的发现那里竟站着嬴政?!
两人的目光就如此突然对上。嬴政的心里顿时一阵莫名惊动,少年精致漂亮至极的脸深深印在他的眼里,是像阿房,可嬴政却明白,他绝对不是阿房。因为阿房的眼眸远不会像少年那样如此闪亮,更不会像少年那样如此自然的流露着傲气。
秦苏扶桌站了起来,轻声讶道:“父王?”旋即眉头微皱。
仁伯一听吓的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走到门口跪下,他是早就被嬴政的手段吓破胆。
嬴政挑了挑眉走进书房。一身黑底金纹的皇袍,镶金白玉的皇冠,将他整个人映衬的更显无尽王者气度。
秦苏小心的站到一旁,冲着嬴政行礼,轻声道“儿臣参见父王。”
嬴政嗯了一声,然后就坐在秦苏先前坐着的书案旁,顺手翻阅着桌上的竹简,见到是一些医学典籍,就道:“在学医术么?”
秦苏微微点头,“是!”
嬴政挥退了仁伯,对着秦苏道:“坐。”
秦苏就在嬴政的下首处坐下,也不说话。
嬴政坐在那里,似乎也没有说话的意思。父子两人之间再度充斥着让人窒息的安静。嬴政眯着眼就这么看着秦苏。秦苏则是眼观鼻鼻观心,静坐。
秦苏并不知道嬴政此来是做什么。就如同往常一样,他其实并不太愿意见嬴政。一个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却有着他这样的气势,再加上那些手段,无时不刻不让秦苏觉得自己以前那就是白活了。而现在,这具身体显然即年幼又体质差,不知道哪天能真正成长起来。
要说秦苏心里没有酸意,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也不得不认命,谁让他比较的对象是秦始皇呢?这不是自找打击么?这些年,他努力的吃那些苦的要命的药,又奋力的习文学武,多少也有点被嬴政刺激的意思,怎么都不想输给一个古代人,不是么?
再者,秦苏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对这个心理年龄算起来比他还小的青年,当然不可能当成父亲看待。所以若说父子之情,那还真有点难度。口口声声自称“儿臣”让秦苏很不习惯。所以就变得更不愿意见嬴政。
嬴政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看着小孩。这小孩从小就乖巧的很,不哭不闹,甚至还不愿意说话。放成其他任何人,对有这么个孩子,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可随着时间渐长,嬴政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这小孩了。
扶苏很懂规矩,一般嬴政说什么是什么。除了那一次,扶苏不知道为什么竟提出要“离开王宫”彻底把嬴政激怒了。按理说,嬴政犯不着为了这么件小事和一个小孩发脾气。可嬴政却真的就下了禁足令。自那之后,父子俩的关系变的很微妙。
扶苏仍是很听话很乖巧,可嬴政却偏偏有种这小孩在对抗着什么似的感觉。有几次,嬴政清楚的记得他来看这小孩的时候,小孩坐在窗前看着天空很久很久都不曾动一下。那时候,嬴政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今日,朝臣们再度提出立太子的事。嬴政心里压着那件事,所以有些烦躁。可当他看到小孩的时候,那种烦躁却变成了久久盘踞在他心里的一种隐痛。他突然就想和小孩好好聊两句。这种念头,却是从来未有过的。
只是眼前的小孩却极是冷漠,对着嬴政这个父亲,似乎并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嬴政越发觉得有些气闷。当日,他下禁足令生气是占了大半的缘由,但嬴政也自问全都是因为生气么?小孩的身体成了很大的问题,而当时的时局又不容他多想,万一小孩被政敌控制那就是死路一条……这孩子怎么偏就是不懂呢?
又是一阵沉默了很久,嬴政终于按捺不住火气,沉声道:“苏儿!”
“是,父王!儿臣在。”秦苏神情仍是淡漠,态度却很恭敬的应声。
嬴政就来到了公子扶苏的书房外,而扶苏正和仁伯学艺术,端坐地席,举着笔在竹简上努力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