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荒谬可悲的事情,那些愚笨惯了的百姓竟然也真的肯忍。要不是薛蟠某次去集市上采买奴隶,碰上因为缺钱而不得不卖儿卖女的伤残将士们,又听到了周围百姓们的议论纷纷,恐怕这件事情他们到走都还不知道呢!
不过既然知道了,薛蟠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他早就看着那些欺负他兄弟又欺负他心上人的破将领们不顺眼了,当下将事情捅到了卫若兰他老子那里。卫将军闻言大骇,立刻派人暗暗查访此事由来,并立即给圣上写了密报暗暗发往京城。
原本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卫将军上报乾元帝就该察觉的。不过这个时候的乾元帝正忙着与诸藩国商议战后赔款条例一事,也没精力派遣暗卫监视一众人等。所以当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沸沸扬扬无可抑制了。
西海沿子领军将领长期贪墨军中粮饷,贪墨朝中赏赐致使战死残废士兵家属没有抚恤,被迫流落街头,易子而食以求存活的丑闻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
金陵皇商薛蟠伙同无数商家百姓带领无数战死将士家属于西海水师大营前静坐示威,势要为流血又流泪的将士们讨个公道。消息已经传出,向来愤青的书生们也纷纷参与进来,又是作诗又是作赋,不过三五日间,将事情又闹大了一个层次。
发展到后来,被堵在家门口不能出去的原义忠亲王老千岁麾下将领们整集士兵就要出营镇压。被首先得到消息的沈轩等人拦截在大营门口。以沈轩为首的少壮派将领从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别说他们从来对这一批人看不顺眼,单只因为薛蟠一个人,沈轩等人也不能叫他吃了亏去。于是原本军民对仗的局势又变成了军军对仗。等冷眼旁观只顾瞧热闹的南安郡王等人察觉不好时,事件已经滚雪球的越来越大,至少不是南安郡王所能控制的了。
“啪!”
一封写的密密麻麻的情报密信被乾元帝一巴掌拍在御案上。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有些哭笑不得的摇头叹道:“这帮小子,各个都是打仗的好手。惹起事来倒也是真不手软。”
这才消停哪么两天啊,凭空又捅出这么大篓子来。真是一会儿不看着都不行。
赖瑾窥着乾元帝的神色,但见他眉宇间好笑大过生气,遂心中略安。开口说道:“依微臣来看,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不对。战士们浴血奋战,为的是保家卫国,效忠圣上。朝廷出赏抚恤战死伤残士兵,也都是体现陛下拳拳爱护之心。然则这群将领狼心狗肺,至圣上爱民之心于不顾。贪赃枉法,谎报亏空,甚至连战死将士们的抚恤金都不放过。长此以往,还有谁肯为国征战,奋勇杀敌。难怪西海沿子每年打仗都打得要死不活的,恐怕根子就出在他们身上。”
说到这里,赖瑾愤愤而道:“怪不得每次圣上下旨叫南安郡王竟退敌军,到最后也都是将人赶出境外不了了之。恐怕南安郡王心里也安得是这份心思。”
乾元帝讶然笑道:“南安郡王的心思可不仅如此。”
赖瑾一脸讶然茫然的看着乾元帝。
乾元帝突然觉得心情不错,遂开口提点道:“只要西海沿子不太平,朕就必须让他留在西海沿子对敌。每年依旧要拨去粮草军饷无数。南安郡王自然可以手握军权,倒是比其他几位异姓王爷过的滋润。”
赖瑾不服气的哼了两声,开口骂道:“自私自利,弃国不顾。”
乾元帝一脸浩然的说道:“在此之前,朕为了天下安稳,朝野平定,对于南安郡王之举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朕却未想到他们竟然敢如此放肆。竟然连国之铸石都要动摇。”
赖瑾躬身接道:“陛下圣明。自然不能让这群贪赃枉法的刽子手逍遥法外。”
乾元帝说道:“传旨,将这次贪墨军饷相关人等押送回京,着大理寺从严审问。朕会圣驾亲临,在后旁听。”
戴权微微躬身,立刻应了。
赖瑾在旁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乾元帝心中好笑,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骠骑将军沈轩及其部下冯紫英等,不守军规,捣乱滋事,也都一同押回京来。至于皇商薛蟠……”
乾元帝沉吟一回,开口说道:“鼓动百姓于大军营帐前示威静坐,藐视王法国律,也都一同押回京来。”
于是一场大捷之后还没来得及封赏。所有的功臣们俱因此事被灰头土脸的押回京中。
沈轩等人回京那日,得到讯息的京中百姓们在城门两旁夹道欢迎,其喧嚣吵嚷直比上次西北大捷进京献俘还要热闹。只不过众人扔向沈轩等人的是锦帕花枝,而扔向另一批将领们的却是鸡蛋菜叶,亲疏对待如此不同。饶是义忠亲王老千岁那一脉的将士们铁石心肠,此刻也不由得黯然羞愤。
而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们甚至不敢同将领们争辩,生怕退役之后连个安稳生活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