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回了骠骑将军府。赖瑾看着面前小小巧巧内有十几年房屋的宅子,虽然门脸比不得在京都时候的荣华契阔,但也是台阶清白,朱门新油,两旁俱都是一段粉白的墙壁,青瓦白墙,小屋小院儿,心中竟然觉得很是安逸。
沈轩默默看了赖瑾一眼,向来清冷坚毅的轮廓在月光下隐隐透出两分柔和。他唇边勾起一丝满足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也算是我们两人的家了。”
赖瑾心中一暖,径自举步进了宅子。
赖瑜一个人在家呆的很是烦腻,听到前院儿的动静,立刻迎出来笑道:“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今儿独留我自己个儿在宅子里闷了一天,都快闷坏我了。”
沈轩和赖瑾相视一笑。沈轩说道:“真是对不住了。你要是觉得憋闷,明儿可以跟我进军营瞧瞧。不过军营倒是比家里还憋闷一些,你要是不乐意,不如也去外头逛逛。我让家下小厮带你出去,往码头上走走。”
赖瑜想了想,开口说道:“哥哥明儿几时回家?”
赖瑾想了想,开口回道:“左右这两日无事,大概中午就能回来了。”
赖瑜笑道:“那我明儿上午在家读书,下午的时候和哥哥一同去军营吧。”
沈轩闻言,遂不再多说。
因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饭无聊,赖瑜只等到这会子也没吃晚饭。沈轩和赖瑾两人少不得陪着赖瑜吃罢晚饭,又喝了茶水吃了糕点,方才回屋安置。
一夜好睡,次日一早,赖瑾洗漱冠带,前往西海衙门办公。
刚刚迈进衙门,推官张万里就来禀报说昨儿缺席的五位知县今儿都已经过来了。赖瑾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哦?不是说诸位大人都有要务在身,不能随便走动的吗?怎么今儿就能随意离了地方来拜见我,可别是犯了法纪,传出去好像是我这个做上官的不近人情。”
张万里开口赔笑道:“虽然朝廷是这么规定的。但法理不外乎人情,新上峰到任,总该来拜见一番才是。这样今后一同工作才能更为默契。想必他们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方才过来的。”
顿了顿,又道:“今儿这几位大人可真是早早的就过来了,卯时还没到,天刚刚擦亮就来了。这会子已经在堂上喝了几盏茶水了,可见是真情实意。”
赖瑾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他们也太过多心了一些。大家同朝为官,只要都为圣上效力,我自然也不会多做什么的。”
张万里听着赖瑾话中的机锋,但笑不语。
说话间,众人进了衙门。在座的几位大人立刻起身见礼,除了昨日见过并在晚间一同吃酒张智尧,赵文瑄和周远山,还有五位面色很生的官员,俱都是官服乌纱,冠带整齐。其中有三个形容粗犷,眉宇中隐隐带着两分戾气,想必是常年厮守边塞的三位临海县知县。适才见礼过后,虽然形容间有些不安,但也并不是很紧张。毕竟他们昨日的举止也扯得上是遵纪守法,坚守岗位。自觉赖瑾就是心中不喜,也不会擅自发作授人以柄。可是另外两位据说是下了地方做人口普查的官员面色就不怎么好了。
瞧见赖瑾默默打量的目光,樟杨县县令郑褒和华阳县县令冯梦吉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谦卑说道:“下官樟杨县县令郑褒,华阳县县令冯梦吉见过赖大人。”
赖瑾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是哪一年的进士?”
郑褒和冯梦吉两人有些尴尬的凝住了笑容。盖因这两人都不是正规科举出身,而是家中殷实,捐了监生为官的。
他们这种身份资历在赖瑾这种正规科举的清流人士看来,俱都是旁门左道。平日间交谈往来也都要低一头的。也正因为这两人都是捐官出身,当日也算是走了南安郡王的门路。因此才会在之后对南安郡王马首是瞻,不敢有半点儿违逆。好在往日间两人仗着南安郡王的势,也无人敢置喙。可是如今却被赖瑾一语道破,不觉神色间有了几分尴尬。
赖瑾瞧见两人难以启齿的做作神色,心中冷笑,面上却一脸无辜的问道:“怎么两位大人都不说话,难不成是年事已老,竟然连自己走的是哪年的科举都忘了?”
郑褒和冯梦吉两人做梦都没想到赖瑾普一见面就这般毫不留情,饶是昨儿就偷偷打听了这位小赖大人的资历秉性,心中早有准备。这会子也有些受不了赖瑾的咄咄逼人。
冯梦吉略略淡了脸上的笑容,轻声说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两人才学浅薄,并不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