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笑道:“何况伯母也不是那等轻易低头的人。”
言毕,从怀中掏出两支雨过天青色纱罗堆的绢花,分别递给两个女娃,开口笑道:“这是从宫中传出来的,今年最时兴的新鲜花儿样。前儿有人求我父亲办事儿,特地拿来孝敬我母亲的。我从中挑了两只颜色素净的给你们拿来。你们孝里的时候戴,既俏丽又不会让人指摘嘴。”
☆、第四章
闻听少年所言,那年岁稍大一些的女娃有些羞涩的红了红脸。伸手将一朵雨过天青色的绢花儿接到手里,十分稀罕的抚摸片刻,细不可闻的谢道:“多谢张华哥哥。”
张华闻言,眉开眼笑的摆了摆手,开口说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
那女娃闻言,定定看了张华一会儿,抿嘴一笑。复低眉敛目,担心的说道:“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情形。”
张华见状,不觉劝道:“你放心。伯母平日里是最疼你们两个的,断不会委屈了你们。更何况还有我跟我爹呢,你莫怕。”
顿了顿,又道:“我如今已经进学念书,先生说我的功底还算扎实,等过两年我就下场科考,若能侥幸中了秀才廪生,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少年虽然年岁尚小,但自幼读书进学,明理知义,也晓得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兼赵家大姐儿性情温柔,模样标致,比他寻常见过的任何女眷都要貌美。因而张华虽懵懂,却也对赵家大姐儿温柔小意,呵护备至。一对儿青梅竹马过家家似的相处玩闹,长辈们也都乐见其成。
赵家大姐儿闻言,不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一脸的纯然信赖。张华见状,更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当真是一番两小无猜。
米分团似的赵家二姐儿站在树下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一对儿青梅竹马学着大人花前月下,喁喁私语的模样分外有趣。
那张华站在窗根儿底下,徐徐缓缓的同赵家大姐儿说了几句话,但见平日里伶俐活泼的赵家小妹垂首低眉沉吟不语,误以为这小娃是被方才一场大闹吓到了。遂展颜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女娃的发顶,开口劝道:“别担心,大人们会解决好的。”
赵家二姐儿回过神来,冲着张华抿嘴一笑,神色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张华轻叹一声,蹲在地上揪了一把青草,手指灵活的编了一会子,顷刻间编了一支通体翠绿,栩栩如生的蚂蚱摊在手上,向小娃摇了摇,开口哄道:“这个给你顽。”
又信口承诺道:“改日我求求母亲,让她邀你们去我家,咱们上庄子散淡一天。如今正值暮春,山上的花儿开的漫山遍野,你们一定喜欢。”
赵家二姐儿颇有些无语的接过蚂蚱,刚要道谢,只听屋内又是一阵吵嚷。陈氏尖利的嗓音,赵老太太高亢的叫骂夹杂着众人有气无力的劝架声叫张华听的暗暗咋舌,将赵家两个丫头带远了几步,开口说道:“要不咱们去偏堂找我母亲罢。”
赵家两女郁郁寡欢的摇了摇头,神色恹恹地站在一旁。张华见状,也不再硬劝,遂陪着两人在一块大山子石上坐了下来,静静听屋里头吵闹不休。
谁也没想到,这一闹便足足闹了两月将余。
陈氏豆蔻年华嫁进赵家,要说当年夫妻两个也是郎情妾意,蜜里流油。怎奈赵老太太见不得人好儿,刚成婚半年就以陈氏膝下无子为借口将两个妖妖娆娆的婢子塞进大房。其后一两年内也没消停过,叫陈氏立规矩,伺候人。那陈氏在家里便是百般娇纵的姑奶奶性子,自然不甘心任由婆婆磋磨。
婆媳两个于是见天儿的斗,赵老太太能叫陈氏怀着大姐儿的时候挺着肚子在跟前儿立规矩;陈氏便故意在成汤布菜之时摔盘子摔碗,甚至“不小心”将热汤热饭洒在赵老太太的身上。及至后来二房小孙氏进了门,不但在陈氏怀二姐儿的时候往把安胎药换成堕胎药,更是挑唆着赵琳勾着赵家老大去逛青楼楚馆。直把赵琛勾的比往日更坏了十倍。
闹到最后,不但夫妻情断,妯娌婆媳也乌眼鸡似的反目成仇。天天处在一个屋檐下,却恨不得生啖对方的肉和骨,哪里还有亲情可言。
所以赵家老大一死,陈氏最先想到的却不是夫妻情分,而是借此良机脱离赵家。因而言谈之中锋芒毕露,不但闹着改嫁,还要带走一双女儿,态度坚决,半点儿没有和缓退让的迹象。
回至桃花底下,帘拢窗前。赵家两个丫头正愁眉苦脸的躲在墙根儿底下偷听。那小儿见状,走至跟前笑向赵家大姑娘道:“你放心,有我爹从中斡旋,必不会让赵家人欺负你们娘儿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