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被陈珪一番冷言冷语说的心肝肺疼。深吸了一口气,悄声抱怨道:“我又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婉儿今年虽然才九岁,可是桡儿已经十一了,过两年便要议亲,倘若蕙姐儿总是这般行事倒三不着两的,别人只会说咱们陈家家风不正。到时候还有哪家好闺女愿意嫁到咱们家?还有哪家的好郎君愿意娶咱们家的闺女?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
陈珪听着发妻的一番抱怨,厌烦的皱了皱眉,因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陈家为了一双儿女三四年以后的婚事,就该冷眼瞧着蕙姐儿在夫家受磋磨,被他们一家子逼死了也不管才好?”
冯氏一时语噎,忙气急败坏的道:“我又何曾说过这话?你也太肯把人往坏了想。”
“我知道你的意思!”陈珪冷笑,坐起身说道:“你瞧不上蕙姐儿的行事,或者在外头听了几句风言风语便恼羞成怒,想把一肚子气洒在蕙姐儿身上也是有的。可我今儿把话放这儿,我陈家就是这个门风。别说今儿蕙姐儿死了男人要回家改嫁,就算来日婉儿遇到这事儿,我也不会为了那么一块破牌子就让她在夫家当活死人。我们陈家就没这沽名钓誉的习气。”
顿了顿,陈珪又说道:“蕙姐儿自从家来,为什么要穿着重孝去外头求神拜佛,磕头烧香?你以为她真的相信佛祖能显灵?还不是外头有一起黑心烂舌头的人胡乱嚼舌根儿,逼得她不得不如此?这都是为了陈家的名声。我们都是陈家的人,关起门来应该相互体谅,各有尽让,如此才是一家人的好处。为了外头不相干的人为难自己的骨肉血亲,你也就这点儿出息。”
冯氏听着陈珪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越发气的笑出声来。“我为难她,是她为难我。她这么一闹,别说我们陈家的名声,连她自己又能有多清白。你是没听见外头那些人说的多难听。什么重情重义,艳名远播……这是形容好人家女儿的话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我陈珪有个姿容出众,性情刚烈的妹子。前儿主事大人同我闲聊,还曾提过此事。”陈珪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
冯氏闻言反倒是一怔,脱口问道:“尤大人?”
“可不就是他。”陈珪哂笑应道。
冯氏皱眉,“他不是才死了老婆,怎么还有心情议论这些个?”
“死了老婆而已,又不是死了老娘。”陈珪随口应了一句。旋即反应过来这话说的不对。忙岔开道:“不过是闲谈间随意说了一句半句而已。”
言毕,不欲在这话题上继续聊下去。转口说道:“蕙姐儿如今带着两个侄女儿在家守孝,你身为嫂子,长嫂如母,要多体谅关怀才是。要知道我妹子那般姿色,那般心性,总不会一直呆在家里。还有我那一双侄女儿,眼下虽然不显,可也能看出是美人坯子。将来或嫁寒门士子或入高门为妾,总能为桡儿添一份助力。你可别因着妇人间的小心思,得罪了咱们家的贵人。”
冯氏听的心惊肉跳,忙捂着胸口说道:“你该不会是想——”
“我什么也没想。”陈珪摆了摆手,有些乏累的打了个哈欠,道:“我妹子如今刚返家几个月,虽说早已不是赵家妇,可夫妻一场,怎么也得按规矩守个三年两载,才能全了这一份夫妻之义。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冯氏看着已经翻身躺下准备入睡的陈珪,只觉得满心繁乱愈发多了。
另一厢,陈氏在外头奔波二三个月,虽整日出门有马车,亦有丫鬟婆子随身服侍,但一番颠簸下来,仍旧腰酸腿肿,连额头都磕的满是红痕,一碰就疼。
“嘶,轻点儿。”啪的一声,坐在妆镜前的陈氏伸手拍开小丫头子为她上药的手,口内说道:“该死的蠢东西,你也不留着点儿劲儿,晚上吃多了怎么着。”
又见那小丫头子站在面前束手束脚满面惶恐的样子,一发心烦意乱的摆手道:“罢,罢,下去罢。别叫我瞧见你。”
赵家二姐儿见状,轻笑一声,上前说道:“我来帮娘敷药。”
说着,伸手接过小丫头子手内的膏药,用食指挖出一块,轻轻涂抹在陈氏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