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常在街上游荡的人,虽然不怎么认得柳湘莲,却认得听他嘱托要看着自己的两个人——原是城西脚行的两个小行头,因仗着年纪小身上还有几分工夫,平日里行事就霸道异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样扎手的人王瘸腿儿如何敢惹,少不得在两人的踢踹下慢慢爬了起来,缩手弓腰垂头丧气的跟着两人走了。
那手捧银子的枯瘦妇人且拽着一双儿女在尤三姐儿面前连连叩头,哭着喊菩萨。尤三姐儿拦之不及,只好任由她母子当面感恩戴德的叩了头。
一时见她母子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尤三姐儿方向柳湘莲笑道:“却没想到柳兄弟还有这般见识。还好有你细心周全,否则我岂不是一心为人好,却差点好心办了坏事。”
柳湘莲听了这话,忙摆手笑道:“陈兄弟哪里的话。你是好人好心,我这只不过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尤三姐儿还想说什么,只听陈氏在马车里叫人,尤三姐儿便向柳湘莲拱了拱手,口内笑道:“今日还有事,便告辞了。倘若有缘,咱们今后再见罢。”
柳湘莲也是个爽快的性子。闻听三姐儿此言,倒也并未多说,只随意向三姐儿抱了抱拳。口内说道:“改日见面,我请兄弟吃酒。”
一时尤三姐儿笑嘻嘻的爬上了马车。陈氏用手指戳了戳尤三姐儿的额头低声骂道:“你个死丫头,越发野了。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人,就称兄道弟起来。你可还记着你的身份,行事莫要如此张扬。改日叫人知道了,岂不坏了你的清誉?”
尤三姐儿闻言哂笑,一壁搂着陈氏甜言蜜语的哄人,一壁笑言道:“人生在世,哪好为了旁人的眼睛嘴巴活着。我只顾我自己开心也就是了,还管别人的大脖筋疼!”
陈氏听了这话,少不得又说道:“死丫头,这会子不注意,将来谈婚论嫁时怎么办?还有,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也得替你二姐姐、婉姐姐考虑考虑才是。难道叫她们嫁进婆家,也被人说嘴不成?”
一句话倒是让尤三姐儿想起了张华。因想着此刻人多,便向跟车的小子吩咐了几句,且命马车一路出城。
至城郊人烟渐少之地,尤三姐儿便命人停了马车,自己先行下车,回头看时,只见跟车的小子们一路压着张华过来。众人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人,全都骑着高头大马,衣饰华贵。
尤三姐儿视线扫过最前面的那位七旬老者,不觉吓得凤眼圆瞪。一时也顾不得被押到跟前儿神色讪讪的张华,忙上前单膝跪地,打千儿见礼道:“草民见过贵人,贵人万安。”
尤三姐儿行的礼数不伦不类,盖因几位贵人乃是微服出巡,尤三姐儿也摸不清他们是否想要暴漏身份。况且这荒郊野外的,难保没有心存险恶之人。因而尤三姐儿只能含含糊糊地行过礼数,以示自己的恭敬之意。
尤家跟车的小子婆子们见了,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至于陈氏和二姐儿……因两人都是钗裙装扮,比不得自己穿了男装。因此尤三姐儿并没敢让陈氏和二姐儿下车。正如她方才所说,虽然自己不在乎那些陈规陋习,但能避免流言蜚语的时候,还是避着点儿好。
骑在马上的老者眼见尤三姐儿如此行止,不觉起了两分兴致。他用马鞭指了指仍旧跪在地上的尤三姐儿,口内笑问:“你还记得……我?”
尤三姐儿满面肃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道:“回老爷的话,之前见过一面。一直记忆犹新。”
可不是记忆犹新么。即便是放到后世,谁能记不住国家领导人的相貌。何况尤三姐儿因为穿越的缘故,记性还特别的好。虽不敢说是过目不忘,但真正重要的东西,见过了是绝对不敢忘的。
众人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尤三姐儿的一举一动,方才那被人称作十二弟的少年则笑嘻嘻的说道:“你们瞧她这模样儿,这一举一动倒还真像个小子。”
一直沉默寡言,面容冷肃的六皇子也点了点头,口内说道:“瞧她言谈举止,倒有三分陈子璋的气度。”
六皇子同陈珪同下江南办差,两人朝夕相对一年多,自然对彼此的举止言谈颇为熟悉。此刻闻听他所言,众人不觉饶有兴味的打量起尤三姐儿来。太子殿下也掌不住的笑道:“果然有点儿像。怪不得世人都说外甥像舅。”
圣人听了一耳朵,摆手示意尤三姐儿起身。因又指着张华问两家是什么关系,为何尤三姐儿要命人押他跟着马车。
他是常在街上游荡的人,虽然不怎么认得柳湘莲,却认得听他嘱托要看着自己的两个人——原是城西脚行的两个小行头,因仗着年纪小身上还有几分工夫,平日里行事就霸道异常,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这样扎手的人王瘸腿儿如何敢惹,少不得在两人的踢踹下慢慢爬了起来,缩手弓腰垂头丧气的跟着两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