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正在纠结圣人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闻听陈珪此言,少不得问道:“你又有何事?”
陈珪便道:“但请太子殿下容我再次延请一位长于保养的老太医。微臣也想家去替家慈家严诊一诊脉向。”
说罢,陈珪又笑道:“这人年纪大了,身子骨儿总是不如年轻的时候。却又越发的不肯服老。家严便是如此。越老越成了老小孩儿了。平时瞧着还好,倘若一时遇上个风寒头热,因身上不爽,人也愈发的敏感起来。”
“……太子殿下一番话倒是让臣想起了上了月,家严偶尔感染风寒,微臣延请太医替家严诊脉熬药,家慈嫌药苦还要骂我几句。倒是越发溺爱起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瞧着他就眉开眼笑,看见我就横眉怒目。我也没法子,只好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时常陪伴二老,哄着二老高兴。也便是我这做儿子的孝心了。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这当儿子的年纪越大,反倒越不吃香了。”
太子殿下闻听陈珪一语双关,眸光闪烁了一回,因笑道:“你倒是个有心孝顺的。既这么着,便叫太医院里的王太医随你走一趟罢。”
陈珪笑着道谢。
一时带着两名太医出宫返家,陈氏早已带着大姑娘、二姐儿并三姐儿登门到府。正与冯氏、徐氏、婉姐儿在后院儿上房陪陈老太太说话儿。
闻听小丫头子回说老爷并太医家来,陈氏少不得命丫头至客房准备。冯氏、陈氏则陪着娇羞不已的尤氏往后头去了。只剩下徐氏、婉姐儿、二姐儿、三姐儿在堂上陪着老太太。
陈珪得知姑娘们都在后院上房,少不得先派人通传一声,就说他也给老太爷老太太延请了一位脉息好的太医过来诊平安脉。且叫徐氏带着姑娘们回避一番。
徐氏听了这话,少不得起身告辞,且带着姑娘们回房。
等着太医诊脉去了,这才鱼贯出来。尤三姐儿忙的开口,先问老太爷老太太的脉息如何,再问尤氏的脉息如何。
陈珪平时最在意二老的身子。此次请太医替陈老太爷陈老太太诊脉,为的不过是引出劝谏太子的话。因此太医诊过脉后,也不过说了些多加保养的闲话,且留了一份保养的方子,可吃可不吃。
至于尤氏这厢,太医诊过脉后只说尤氏有些宫寒且行经不调的毛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给开了一个暖宫保养的方子,也就罢了。
这一点倒让尤三姐儿松了口气。她后世宅斗的小说看多了,还以为尤氏两年不孕,乃是后宅阴私之故。却忘了便是后世小夫妻结婚,三五年不曾怀上的事情也有。
既诊过了平安脉,陈珪且将两位太医请到外书房吃过了一杯茶,呈上谢仪,略说了一回闲话儿,方才送走两位太医。
次日便听说太子殿下将皇太孙送到了勤政殿陪伴圣人。自己也将要处理的公务搬到了勤政殿,就在圣人批阅奏折的西偏殿。圣人在暖炕上处置公务,太子殿下便在地上命人搬了桌案陪着圣人办公。兼且看着圣人按时用膳用药歇息。
闹得圣人烦不胜烦,撵了太子殿下几次无果。只得认命的叫太子殿下撤了桌案,也搬到暖炕上办公——毕竟如今乃是年下,外头天寒地冻,万一冻坏了太子可怎么办?
圣人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太子殿下跟他别的儿子都不一样。因是长子,且年幼丧母,圣人那时候恨不得亲自带着太子。办公的时候就将太子抱在怀里,闲时还握着太子的手教他写字读书乃至孔孟之道帝王之术……
等太子稍大了些,虽然养在太皇太后身边,可圣人也天天都去瞧几回。直到太子加冠成婚,住进东宫。圣人御笔亲批,东宫的一应用度竟然比乾清宫还要奢侈,连内务府总管都是太子殿下的奶兄担着。生怕旁人倏忽半点儿,叫太子在吃穿上受了委屈……
这样天长日久点点滴滴的积攒下来,父子之间的情谊可不是那些圣人连抱都没抱过几回,完全以君臣之礼相处的皇子们能够相比的。
因而当太子殿下铁了心不要脸的死守勤政殿的时候,圣人虽然无奈,却也心中安慰窃喜。觉着自己虽然年迈老朽,渐渐的力不从心,但自己一心培养成的太子还是在乎自己的。而不是眼睛只盯着自己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
在这种情绪下,当圣人问及太子殿下举荐何人担任巡盐御史,而太子殿下也毫不犹豫地恳请陛下乾康独断的时候。圣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圈定了林如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