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是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之人,但因皆是男子,又有父子关系,平日里倒是甚少相互打听对方的行踪,只是夜间相会的时候会彼此缠绵一番。苏培盛伺候胤禛多年,怎看不出这是胤禛担忧弘历了,可一来这是皇后的丧期,这事儿怎么也要避讳一下,二来如今宫中,谁还敢对宝亲王有任何不敬,如何又会出事呢?他不免劝慰道,“三位皇子都在灵堂前呢,要到明日起灵,这事儿才结束,圣上您莫担忧,奴才早已盯住了吴开来,仔细伺候着。”
胤禛听了,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下,只是那股子不安的感觉却仍旧未压下去,他总感觉,似是有些事情要发生了。在原地停了停,胤禛终是吩咐道,“去永寿宫。”
此时的弘历,的确陷入了虚无当中。
刚刚他起了心思,拔腿后退,谁知到了殿门前的时候,耳边却突然炸响了一声,“凡人,尔敢!”弘历猛然定住,再回头,已入了虚无之境。
当年那个绿油油的葫芦已然变成了透亮,看着水润至极,此时正悬在高空之中,怒视着他。弘历一到,他便冷笑一声道,“凡人,我与你方便,你却敢违我命令,你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这葫芦显然这些年修炼有成,如今瞧起来,却是比原先更具威势,弘历站在虚无之境的中央,听着他的话如在耳边炸响,四周的空气仿若成了实体,想着他一点点的挤压而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骨头嘎嘣嘎嘣在响,那从上而下的压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跪下来。
可他不能。
为了自己,为了胤禛也不能,因着他隐隐的觉得,若是一朝跪下了,他所有的意念都会听从这葫芦,而到时候,他如何能与胤禛双宿双飞?
那葫芦显然也看出来他的想法,晶莹剔透的葫芦嘴上冒出一股子白烟,哼哼道,“凡人,你这是做无用之功。”
弘历使劲了力气想要抬起头面对着他说话,可惜总归不顶用,只能梗着脖子喊着,“那总要试一试才对。”
“哼,你出尔反尔,难道忘记了当初答应了我的事?”
弘历听了此事便嘿嘿笑起来,他低着头,自是看不清表情,那声音又非发自肺腑的高兴而笑,反而带着点嘲笑与奚落,碧玉葫芦便他笑得浑身不自在,接着问道,“你何故作此怪模样?”
弘历这才道,“神仙你只顾着跟我谈答应了的事,却忘了,你们将我弄到这古代来,我是否曾答应?我的人生,为何因你们的原因而改变?”
这事儿的症结其实就在这里,他们是先行动——将弘历弄了来,再给了点好处——仙丹们,说起来就是先上车后补票,端的是欺负人的行为。那碧玉葫芦听了这话果然似是被踩到了痛脚,骂道,“那些仙丹不早已给你了吗?”
弘历听了却发出不屑的声音,呸了一声才道,“我将你弄到了个人生地不熟,随时都会丧命的地方,你说这事儿倒是能陪你点保命的东西,你要不要?别说这个,你不是还拿了我诸多玻璃摆件呢?那时候倒是好说话,这会子怎又这般凶煞?”
这倒是个绝好的反击点,我拿了你的东西就该为你所用,那你也拿了我的东西,怎不为我所用?碧玉葫芦毕竟是个仙人,被弘历这般奚落威胁了,面子上自是过不去,听了后立时大怒,如当年一样,整个葫芦冒着白烟,在虚无之境中突突的响着,听声音便知道他要爆发,果不其然,没多久,弘历便听见他咬着牙说道,“怎的?凡人,你却要与我讲条件?”
弘历这十几年的清朝生活,倒是让他明白了个道理,这人做什么事都是有目的的,与利益有关的。沾光时暗自得意,利益受损时暴跳如雷,这都是常态。如今看来,这神仙,起码这葫芦也是如此。
他心中有了数,便更有底气,接着道,“我不愿来时你们送我来,我不想走时你们逼我走,我亦不是没有好好完成任务,更也孝敬你了,难不成我便一点怨言都不可以有?如若这样,我做这些事对自己又有何意义,不如就这样吧,你将我劈死,再找个来将皇后的魂魄收了吧,好在她才死了三天,你还有四天时间呢。”
这话真是无赖至极,弄个合适的人穿越时空要是这般简单,他们为何会让弘历从小孩子长起?四日,便是四十日都不一定够,可那时一切便功亏一篑了。更何况,弘历还拿捏了他的短处,自己收了人家东西呢。万一这事儿真暴露了出来,与凡人私相交易,拿着太上老君的仙丹做人情换东西,他的仙格怕是都难保?
而此时胤禛不知怎的,却也坐卧不宁,便是连口热茶都喝不进去,在养心殿中转了几圈后,就问苏培盛道,“那边哭灵可结束了?弘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