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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力叔一瞧是他,脸上便堆出了笑来,“老爷昨日还挂念着呢,说您怎的还没来?”

李守中是个标准的读书人,这心思向来不外漏,秦钟在他这里听到最多的便是对文章的点评,若说起挂念他,这却是头一次,不由玩笑道,“力叔可不准糊弄我,师父见了我不训我便是烧高香了。”

话音刚落,便听着有人在后面咳嗽了一声,道,“既然知道,还不进来!”

秦钟一扭头,不是李守中是谁,后面跟着的却是个熟人——贾兰,此时偷偷地躲在外祖后面,对着秦钟挤眉弄眼。

上次他便笑话秦钟,让秦钟觉得颇为丢脸。这次哪里饶得了他,冲着师父行了个礼,当即冲了上去,将贾兰抱在怀里,捏着他的脸威胁道,“还笑话我吗?”

贾兰不过三岁,正是好玩的年纪,觉得秦钟凶了,便去瞧他外祖,谁知李守中已经背着手去了书房,知道没人可依靠,便瘪着个小脸求饶道,“钟哥哥,兰儿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守中是秦钟的师父,可贾珠却是贾蓉的叔叔,两边辈分差得着实太大了,第一次见时李守中便说各自论各自的,若是听起来,倒是十分混乱。

秦钟见他认了错,便放了手,还揉了揉他的脸。秦钟虽然恨宁国府,但却不是个恩怨不分的人,李守中对他不薄,早早就去世的贾珠更是没有对不起他,而且贾兰着实可爱。

想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个木雕的孙悟空给他玩儿,却是他来的路上瞧见了,看着刻得精细才买下的。那贾兰平日里被李纨管得严厉,日日读书习字,哪里玩过这些野趣?当即便高兴了,先是张口说了“谢谢钟哥哥”,随后便带着小厮疯玩去了。

待到秦钟进了书房,却瞧着李守中正站在窗口看呢。瞧着师父眼中的疼爱,秦钟不由道,“师父既然放心不下,不如将兰儿开蒙的事情接过来,亲外祖父教导外孙,这原是常见的事情。”

李守中摇了摇头,“我那女儿,却被我教成了刻板性子,如今贾府有私学,他们家宝玉都在那里开蒙,再到我这里来,却是怕闲言碎语吧!”

秦钟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兰儿乖巧,珠大婶子必有后福的。”

李守中点点头,秦钟瞧他心情不好,便拿了那供春壶出来,果然,他师父瞧见了这壶,却是连他也不顾了,只说,“你却是底子弱,日后还是两日一篇文,不得懈怠。”

说完,便示意他离开了。秦钟知道这是搔到痒处了,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出了门。只是还未到大门,那贾兰便拿着孙悟空冲了过来,秦钟怕他摔着,只好将人接住,却不防手中被塞了个东西,听那小东西说,“钟哥哥,送你的。”

说完,又冲了回去。

秦钟仔细一看,竟是个玉珠,被磨得光亮亮的,怕是贾兰的心爱之物,这小子还知道给个回礼。

九月二十九日,李越终于回了京城,持续了足足一个半月的江南盐案怕是要结案了,秦钟想到孤零零的林黛玉,觉得林如海做得对,但又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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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钟原本以为此事会在大朝会上一一辨明,可谁料京中竟是如湖中静水一般,一点波澜都没有。

戴榕将刻好的玉牌用编好的红绳串上,替他挂在脖间,瞧了瞧,秦钟本就皮肤细白,这羊脂白玉亦是质地细腻,异常洁白,竟与秦钟脖间皮肤融为一体的感觉,当即便觉得口干舌燥。

瞧着他愣在那里,秦钟哪里不知他怎么想,当即便拉紧了衣服,戴榕瞧着,笑道,“你太白了,羊脂玉和皮肤都分不开,我记得那日还找到块翡翠,颜色极为漂亮,那个刻出来你戴着肯定好看。”

他一片好心,秦钟自不好驳斥,便道,“我又不是小姑娘,讲究这些做什么,这块我瞧着便挺好。”

戴榕瞧他高兴,亦不会多说,反正他刻了,替秦钟戴上便是。想着刚刚秦钟所问之事,才道,“盐案的事情,李越必是给皇帝上了密奏,这事儿涉及端王,在圣上心中,如今端王还得用,未到收拾他的时候,自不会在大朝会这种地方吵嚷出来。”

秦钟皱了皱眉头,“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戴榕哼道,“端王以为林如海死了,由旬之的公帐到了他手中便已经万无一失,他哪里知道,由旬之鬼精着呢,他每年都将贪来的银子,通过皇商百草堂吴家,运往京城,收入了端王的私库,可他也留下了百草堂的印证。他自己有个明账,只记日期、数额、托付与谁,在他老婆手里还有个私帐,还额外夹着那些印证。”

开门的力叔一瞧是他,脸上便堆出了笑来,“老爷昨日还挂念着呢,说您怎的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