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身水汽离开车库,他们就并肩走到了公寓的屋檐底下。身穿风衣的赤发青年在楼梯口收起了伞,抖了抖,伞尖顿时洒落一串雨珠。

“感觉你的样子跟前几年相比,还是没发生什么变化。”

织田作貌似也回想起了两人过往的回忆,一贯平淡的神色略微有些舒缓。

对于他的评价,霜叶倒是不置可否地扯开了一丝弧度,可惜转折太过细微,反倒无法传递出她的真实情感。

“说明我是永远的十八岁啊。”

“嗯,你看起来确实很年轻漂亮。”

就事论事的织田作完全不会吐槽,甚至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将话题延续了下去:“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过这个问题,霜叶却没有及时回答他,导致两人之间凭空渲染开了一段冗长的沉默。

天空降落的太阳雨不知不觉过渡为了绵密的阴雨。混杂海水味的雨啪嗒啪嗒积出了片片水洼,在公寓的底楼漫延开来,一点点渗到了两人的鞋面边缘。

面容清冷的黑发女性唇角所浮现的那抹弧度这时已然消敛。嘈杂的雨幕当中,她往后倚靠在廊柱上,生冷坚硬的金属抵着她的脊椎,不时顺风飘来略微潮湿的铁锈气息。

在两人营造的沉默间隙里,只见她从口袋里取出了标着俄文的烟盒,抽出其中一根香烟递入唇中,用打火机点燃。

“还是跟以前一样,做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工作啊——”

漫溢过肺腑的烟雾当即充斥在了这片狭窄的空间之内。

霜叶指尖悬空的那根白色烟卷袅袅散发着薄荷香的余韵,那微弱的橙红色火星在雨幕里一闪一闪,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冰冷的雨水浇灭。

“其实你说得对,这么久了我确实一直从未改变过。因为这么多年里,我依旧做着无数份杀手的工作,我还去意大利混过黑手党干部,在西伯利亚当过雇佣兵保镖,我跟别人做过的一桩桩恶行甚至都不敢说出来给你听。”

“这样的我……就算依旧想要奢求幸福,大概也早已失去了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幸福的资格吧。”

霜叶垂眼凝视着指尖,一句句扎心似的话语仿佛能汩汩冒出殷红鲜血,沾染着在世间寻觅不到支点依附般的不安定感。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如实说出这番话,或许是为了试探自己在对方心里纵容的底线,也或许是唯独不想对他有所隐瞒。

想要坦白地告诉他——看啊,我都已经这么坏了,早就步入光明的你难道还愿意陪伴在我这样的人身边吗?

但同时,霜叶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内心却在煎熬,灵魂在左右撕扯,自己也非常明白一个事实。

正如正义绝对无法姑息邪恶。

没有人能够拯救她,哪怕是阿作也一样。

就像是‘那个人’亲口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她此生注定只能在漆黑的罪河里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