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并不是‘我’,哪怕长相、性格相似,可际遇和背景却会完全改变我这个人。”

说完以后,霜叶终于抬眼看他,平淡的眸光仿若能够贯穿此人一般。手里雕凿得完美的冰球被她放入了玻璃杯里,冰球滚落底部的那刻,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你实际上憧憬的是‘能使你幸福的那份未来’——在我身上下赌注,可是很有可能会让你血本无归的。”

作为当事人,她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地进行了劝告,可太宰,她眼前的那位黑发青年,直到听完的半分钟内,都没有在眼神中诞生过任何退缩。

而是带着一点点的无奈、难过、与易折的脆弱。

“因为是你给予我的勇气。”他苦涩地说,“没有试过的话,你又怎么知道?”

霜叶无动于衷地回道:“我只是保持着清醒,确信自己不会再是为爱失智的年纪而已。”

她往玻璃杯里倒入了适量的蒸馏酒,清冽澄澈的酒液堪堪没过酒杯四分之三的高度,冰块很快微微悬浮。光线反射在冰球表面,悄然过渡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晕。

“你就不怕我根本就不如想象中的美好……反而是个只配在黑暗与泥淖里挣扎的坏女人么?”

店内的唱片机在流淌着舒缓的乐曲,可在隔着吧台相对的两人,状态在这时却像极了桌面装饰的那株玫瑰,彼此之间充满了对峙、刺探与纠缠。

他应该要退却的。

不然她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

然而,哪怕被她的抗拒心驱赶,也仍要闯入她的世界的那个男人,却苍白着脸色,如那天在Lupin里作出的动作那般,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她推酒过来的双手。

不顾玫瑰的刺会扎得自己鲜血淋漓,珍重得像是迎接好不容易来到自己怀中期盼已久的宝物。

明明他自己也是个害怕被拒绝的胆小鬼。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站在你那一边的人呢?”

他缓缓掀高了眼帘,无比平静地凝望着她的双眸。

染覆上了漆黑阴翳的鸢眼,仿佛滚滚压抑着深邃而又忧郁到了极致的情绪,要化成铺天盖地的薄冷疯狂将人淹没。

可太宰忽而笑了。

“就算你坏事做尽又怎样?”太宰漫不经心地扬起唇,无视任何道德伦理地补充道:“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共犯。”

“……”

沉寂已久的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吵嚷得像是在耳边听见了海浪潮汐。

片刻后,太宰的下颔被人轻轻抬起。

做出了这个动作的霜叶低头望向这个不知好歹直言不讳的男人,满心的不安终于还是迎来击碎的一刻。

“你胆子很大啊——”她忍不住道,“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