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好似也能预测到是自己说的这句话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神情不感意外,用叉子舀来一口蛋糕放进嘴里,以缓解一下方才的些许尴尬。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呢……你是想从什么地方开始听起?”他问。
霜叶毫不犹豫地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 森鸥外,这个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 耐心地给她讲起了有关于太宰自十四岁起, 到十八岁继任首领之位所发生的事, 加上这四年以来他观察到的发展, 都毫无遗留地一一告诉了她。
“我是从一年前开始担任那所孤儿院的院长的——在名为‘中岛敦’的人虎少年将他的老师击杀的那一天以后。”
坐在她面前的白衣男子平静地叙说着关于过去的故事, 北边的朔风在脚下席卷而过,卷起了一堆泛旧又寂寥的记忆碎片。
“那是太宰君对我最后的请求,他让伪装了死亡隐遁世间的我经营那里,为了当‘他所不在’的那一天到来之时,能够再次把人虎少年当成那里的孩子来照顾。”
听完这番话以后,霜叶的心湖当即像抛入了一颗沉重而又苦闷的石块,缓缓沉底,牢牢压制得她无法出声。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她才从摸不着的虚空中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只不过音色听起来却显得如折断的花枝般苍白无力:“你的意思是,他原本打算就在某天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番问题的答案已经足够浅显。
港黑的前任首领低头重新把视线投注到纸盒里的蛋糕上,仿佛能以次寄存掉所有无法被冲洗的悲伤。
他那与白色外衣几近相同的骨瓷色肌理,衬托得下巴周围稀疏发青的浅浅胡茬,更显出几分如同清晨的忧郁。
只听见他磁性又带着成熟的声线在此缓缓叙说道:“他从以前开始,就是个热衷于拥抱‘死亡’的孩子,我一直认为,如果没人看管住他的话,恐怕迟早会迎来那个结局吧……但如今,或许有人打破了这份可能性。”
森鸥外抬起头,紫色的眸子笔直地盯向前方,语气若有所思:“哪怕是生性食腐的‘枯叶蝶’,也能勇敢地来到色彩缤纷的花间流连么……”
或许一开始会显得格格不入,但只要还有周围那温柔的颜色尚存,迟早有一日会将‘他’的双翼染成更为明亮的花纹吧。
霜叶同样定定地看向他,直言道:“所以,这就是你愿意毫无保留地将过去的秘辛都告诉我这个陌生人的原因?”
森鸥外闻言扬起一抹不明的微笑:“只是一时兴味使然。”
——看着过去的弟子焕发出不一样的姿态,也是很有意思的。
霜叶记不清最后是如何跟这糟糕男人告别的了。
走在回程的路上,她总忍不住去回想关于太宰过去发生的事情,猜想着,假如她一开始没有出现在太宰的生命里,他究竟会迎来一份怎样的结局。
经过之前在办公室里发生过的谈话,霜叶再度窥见了太宰内心深处藏匿的另一块残缺,不得不对他的过去上了心。
随着爱意的喷薄,想要占据他、掌握他所有的过去这种情感亦随之慢慢地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