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突然想到,他爲什麽会在这样的晚上到了这里,於是无所适从的看著他。

“看什麽看,”他这次明显的皱著眉头,脸却奇怪的有些泛红。

我一时无语,只是说了声抱歉,然後转身想走,听到他在後面说:“你没事吧,一个人回去。”我沈默著点头,沿著满是衰糙的墙根小步的快快走,露气迎面打在脸上,感觉到他被我抛在脑後,心里尽是奇异的期待。他会,会追上来吗?他是,专程来找我的吗?心里有声音不断的不知廉耻的假设。直到我走过数百步的距离,确定他已经看不到我了,确定他没有过来的主意,心跳才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沿著小路放慢了脚步走,心里不争气的失落。结果这时候听到身後衣袂舞动,转头看的时候发现他在身後几个起落,追了上来,超过了我,也不回头,只是反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只是拉住衣袖,我却觉得血一下子全往脸上冲。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听不出感情,用他好听的声音拉著我的袖子说:“那边宫门已经关了,你现在跟我走。”

我有些结巴的想拒绝,结果身子不听话,他往前面走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在後面跌跌撞撞的跟著他,仿佛他拉扯的不是我的衣袖,而是把我的心给抓在手上,心从来没有那麽急促的跳动过,像要从身体里面跑出去在他面前尽情的欢笑和哭泣一样,脸上也从来没有那麽烫,耳朵也很烫,头也不敢擡。脑子里全是一团团的糨糊,确实一团团高烧著的糨糊,他追上我的时候,脑袋就已经轰的一声变成岩浆状的糨糊了。

我不知道爲什麽会这样,但脸上的肌rou却不听指挥的凝成一个傻笑的表情,低著头傻笑,脸红著傻笑,嘴巴也许已经咧到耳边上,眼睛也许已经笑成了一条fèng,因爲心里是那样的快乐,没有什麽以前,没有什麽往後,我只希望这一瞬间就是我的永恒。

我是笨蛋,我真的是笨蛋。他只是拉著我的袖子我就幸福到想哭出来了。

幸福到心都痛了,在一下下啜泣著颤抖。

手也没力气了,脚也没力气了,只觉得脸很烫,脖子也很烫,整个身子都很烫,像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没有一点的力气,只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我生病了吗?应该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吧。可是好幸福,好开心,要怎麽办?该怎麽办?越是病入膏肓,越是义无返顾。我甚至想,也许我就是爲了这一刻,才生下来的吧。

生下来就是爲了爱你。

结果他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脸上白痴般的笑甚至都忘了退下来,就那样笑著呆呆的看著他,傻傻的笑。他明显楞了一下,然後问我:“你在笑什麽。”

他的声音真好听!在夜色里涓涓流淌,甚至与空气共鸣,我傻笑著忘了回答,结果他低下头,把额头顶在我额头上,轻轻的说:“好像发烧了,怎麽这麽烫。”

我终於可以不笑了,因爲全身的血都在这一刻尽情的倒流,呼吸也忘了,心跳也忘了,眼睛眨也忘了眨,却紧张到有了眼泪,粘在了睫毛上。脚也没有力气,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傻傻的往後就倒,结果是被他横著抱起来。

他似乎又有些生气的说:“教你不要到处乱跑,害我找那麽辛苦,结果还生病了。”

我想说我没有生病,结果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耳朵里嗡鸣的只有一句话,“害我找那麽辛苦”,“害我找那麽辛苦”,他是来找我的。他居然在这晚来找我。

什麽都不能想,什麽都不愿想。泡在温水里般的无力与温度。

原来这就是幸福。

——

“你就在这里留一个晚上。”那个年轻的帝王把怀里的人放在龙c黄上。

帝王伸手探著他温热的额头,不言不语的解开了他束发的丝带,宽了他外面的官服,留下贴身的亵衣,摊开一c黄锦被,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他怀里的人没有吭声,只是难得的顺从,温温顺顺的躺在一片明黄的颜色里,发如流水,色如桃花。

帝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然後退了几步,转身便要推门而去。c黄上的人在那一瞬脸色苍白,像是要挽留一个不可追寻的梦境,他想尽自己的努力,於是他颤声询问:“不要走,好吗?”

那帝王先是停下步伐,转身惊异的看他,然後嘴角绽放出一个带些嘲讽的笑。“喔?”他问“你是认真的?”

那c黄上的人先是瑟缩了一下,接著脸色再度被染上一层殷红,用几不可闻的幅度点了点头。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突然想到,他爲什麽会在这样的晚上到了这里,於是无所适从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