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应该也给自己找点事做,可他哪也不能去,他只能从地窖里取了一些酒,默默的往肚子里灌,可是他喝的一点都不过瘾,因为酒太淡了,对于他来说,就和水差不多。地窖里有不少劲大的酒,他不敢喝,因为他必须是清醒的,至少清醒到明日凌晨,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之后。

他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寂寞这东西通常和他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这一点他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所以乐菀也知道。

于是即使乐菀本不该醒的,却还是醒了。不仅醒了,她还能说话,只是声音有些嘶哑,她说:“吴妈,我要喝水。”

吴妈急匆匆的去厨房倒热水了,乐菀看着床边上伸着脖子张望的陆小凤笑了,她说:“陆小凤,你眼睛上面的两条眉毛都纠到一块去了,丑死了。”

陆小凤说:“丑死总比毒死好。”

乐菀咯咯笑,她说:“丑死了就没女人喜欢你了。”

她还说:“陆小凤,你不准生西门吹雪气,不然毒死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果然是快被毒死的时候还没忘记要毒死他么,他说:“你还是先把自己的毒解了吧。”-

而这个时候,在大开间的屏风前,赶着下注的人比之过去几日只多不少,老实和尚一边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边递过来的一张又一张单子上工整的写上“老实和尚”四个字。

屏风后面,花盛楼在花满楼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了愠色,流云飞袖之下,紧握的双拳上青筋突起。

花盛楼却是依旧打着算盘,语气漫不经心,说:“七童,我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但在商言商,你那花圃若是费心经营,只怕一个月的进项也比如今一年的要多,可你偏生喜好随性为之,每月送出去的花啊朵的,比卖出去的还多。但你不能让天下做买卖的都与你一般,你三哥我可是奔着富甲天下去的。同样,天下习武之人不少,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也是有,你素来就是这般的,只不过,有听过习剑修心的,但没听过习刀修心的,你是不是知道你要娶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满楼却只问:“她去了何处?”

“若是没迷路的话,应该去了城西。”

虽然已经来了有小半个月,但京城如此之大,对于凌潇来说,不迷路是不可能的。

所以,通常来说,只要凌潇自个儿出的门,就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只不过,平时花满楼可以非常有耐心,甚至觉得很有趣的花上几个时辰去找,这一回,他的耐心好象也跟着迷路了。因为最近有太多太多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好象每一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最后,在花满楼跑遍了整个城西以后,遇到了西门吹雪,西门吹雪说:“她在海月楼。”花满楼的多谢还未说出口,西门吹雪又说:“没有迷路,只是不敢见你。”

说完话,西门吹雪便走了-

海月楼是城北最大的一间酒楼,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凌潇就在这里,但不是在大厅里,也不是在客房里,而是在屋脊上。因为酒楼不仅高,而且大,所以下面的人即使是抬头也很难看见屋顶上还站着一个人,而且是个美人。

凌潇站在屋脊上自然不是因为她没有钱住客房,事实上,她还真付了一天的房钱,要了一间客房,因为她需要一个地方换下一身的血衣,穿上事先便带着的干净衣裳,然后将换下的血衣洗干净,晾上。

当然,她是在先摸进某间客房里换上干净衣裳,收拾妥当后,才去楼下掌柜那里付的房钱,倒不是说她怕人知道她杀了人,她只是觉得吓到人不太好。

可还是有不少人被吓到了,因为凌潇这次出来没有易容,她总觉得,就算是再坏的坏人也有权利看清楚杀死自己的是什么人。她也没有带斗笠,毕竟那东西对于杀人这个动作来说很是累赘。挂上了面纱,而也只那面纱外露出的一对眸子就够让整间酒楼瞬间安静下来了。伴随着吸气,呼气和各种方言的喃喃自语。

付过房钱,回到客房,将早先洗干净的衣裳晾好后,她便直接从窗口一跃上了屋顶,等到原本酒楼大厅里傻掉的人们缓过神来,用拍烂客房门的力道,最终也的确拍烂了客房门的时候,客房里早就半个人影都没有了,只余一袭蓝衣,在窗外的竹竿上随风轻动。人们多少有些庆幸,这说明美人或许走了,但还是会回来的。

屋顶上的凌潇依旧挂着面纱,秋风吹来的时候,面纱下的水晶坠子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这个声音可以让花满楼很快的找到她,可她这会子又有些怕被他找到,因为她身上的血腥味实在是重了些,哪怕是换了身衣裳,花满楼却不会感觉不到。

是以,这个原本都快住不下人的别院里,除了家丁外,竟然只有陆小凤和吴妈两个人,吴妈受伤的胳膊还被吊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