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黄蓉这话里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但只这话便让梁子君在黄药师的面前长足了面子。听得黄药师在一边一声冷哼,引得黄蓉这才仔细的端详起他了,半晌后才惊呼得扑了过去:“爹爹!”却又立刻哭了起来,道:“爹爹,你的脸,你的脸怎……怎么变了这个样子?”

陆乘风在一边听到此处,竟忘了双腿已废,从轮椅上站起欲前往,一跤摔在了地上,索性拉着陆冠英就地磕起头来:“不肖弟子乘风见过恩师。”

梅超风也不顾还与江南六怪相斗中,跪倒在地,道:“不肖弟子超风见过恩师。”

黄药师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示意喜得挂着泪欢呼的黄蓉扶起梅超风,对依旧跪在地上的陆乘风说:“乘风,你很好,起来罢。当年我性子太急,错怪了你。”陆乘风闻言更是哽咽在喉,道:“师父您可还好?”黄药师道:“总算还没被人气死。”

“爹,你总不是说我吧?”黄蓉嬉皮笑脸的问:“你和梁姐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黄药师自是不会说他是跟着梅超风找到这的,并非因黄蓉,而梁子君道:“若是有心,总是找得到的。”

虽说没问出什么,黄蓉也不在意,道:““爹,梁姐姐,我给你们引见几位朋友。这是江湖上有名的江南六怪,是靖哥哥的师父。”

黄药师毫不理睬,道:“我不见外人。”

梁子君颇为玩味的说:“既是你靖哥哥的师父,那不应先介绍你靖哥哥才是?”

黄蓉听了立刻是两颊绯红,软软的一声:“梁姐姐……”而边上的郭靖立时上前拱手道:“郭靖见过梁……姐姐。”

闻得郭靖的称呼,黄药师又是一声冷哼,而梁子君一想到郭靖已经算洪七公半个弟子,也觉得这辈分真的乱得很,但是一时也难说清楚,只是略点头,然后拱手对着江南六怪,陆乘风父子及梅超风道:“嘉兴梁子君见过诸位英雄。”

江南六怪原被黄药师那句“我不见外人。”气得不轻,只是黄药师的名声本就甚大,又是主人家的师父,他们也不便发作,这边梁子君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六怪之首柯镇恶道:“我们不过六个怪物罢了,英雄什么的,实不敢当。”

梁子君道:“柯大侠过谦了。”

而陆乘风却道:“姑娘莫不是近日颇负盛名的嘉兴第一大侠梁小凤?”

此名号一出,凑巧听过一些《陆小凤传》的黄蓉扑哧一声便笑了,梁子君也只得汗颜道:“谈不上盛名,不才便是小可。”

这时黄药师向黄蓉道:“你有什么东西要拿?这就回家。”黄蓉笑道:“没有什么要拿的,却有点东西要还给陆师哥。”从怀里掏出那包九花玉露丸来,交给陆乘风道:“陆师哥,这些药丸调制不易,还是还了你罢。”陆乘风摇手不接,向着黄药师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转向梁子君道:“乘风久闻梁姑娘的侠名,拙荆几次三番与我说想听听姑娘的书,无奈我腿脚不便,不能远行,不知姑娘可否多留的几日,了拙荆一个心愿。”

陆乘风的心思,梁子君如何能不知,回头看看姿态做得颇足的黄药师,梁子君的扇子在手中一拍,道:“那恭敬不如从命,就叨唠陆庄主几日了。”

听了这话,陆乘风自是喜上眉梢,嘴上说着:“蓬荜生辉啊!”期盼的眼光望向黄药师,却见黄药师一眼横向梁子君,而梁子君扇子一摇,只是笑着当没看见。

这时,黄药师冷然道:“超风,你作了大恶,也吃了大苦。刚才那裘老儿咒我死了,你总算还哭出了几滴眼泪,还要替我报仇。瞧在这几滴眼泪份上,让你再活几年罢。”

梅超风万料不到师父会如此轻易的便饶了自己,喜出望外,拜倒在地。黄药师道:“好,好。”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三掌。梅超风突觉背心微微刺痛,这一惊险些晕去,颤声叫道:“恩师,弟子罪该万死,求你恩准现下立即处死,宽免了附骨针的苦刑。”

她早年曾听丈夫说过,师父有一项附骨针的独门暗器,只要伸手在敌人身上轻轻一拍,那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在骨骼的关节之中。针上喂有毒药,药性却是慢慢发作,每日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一时又不得死,要折磨到一两年后方取人性命。武功好的人如运功抵挡,却是越挡越痛,所受苦楚犹似火上加油,更其剧烈。但凡有功夫之人,到了这个地步,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运功力,明知是饮鸩止渴,下次毒发时更为猛恶,然而也只好挡得一阵是一阵了。梅超风知道只要中一枚针已是进了人间地狱,何况连中三枚?抖起毒鞭猛往自己头上砸去。

黄蓉知梁子君也不会打得多重,不躲不闪的接下那一记,然后故作疼痛状,道:“我原也想去找你,但爹爹如何猜不到!只得不去了,这些日子我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