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却完全不理会她,踩着小板凳上了马车,说:“我倒不如是想,我看,屋里那三个人,你一个都撇不下。”

马车跑起来的时候,赵砚在车内的软塌上斜靠下来,腿也放了上去。然后说了句梁子君不怎么惊讶的话:“我这才知道原来你是女子,不过我若是假装你还是梁先生,你应也容得我稍稍放肆一些?”

梁子君低着头在矮桌上挑了一颗梅子,丢到嘴里,笑道:“你随意便是。”

赵砚上上下下的把梁子君打量了一番,最后还是说:“你既是女子,又为何要扮作男子?”

梁子君的声音这个时候也从低沉的男声变为了清脆的女声,说道:“若你早知我是女子,又怎会允我在那里说书?”

赵砚一想,那倒也是,没有听着哪个女子说书的,他那凌霄楼里莫说女子说书,即使是唱曲的也是不让进的。只是他向来自许天下事知个十知八九,如今竟然由一个护卫说了才知原来身边一个他唤作先生的人是女子,多少觉得有些没面子。于是便翻起旧帐来了,说道:“那你还找个人扮作你的小媳妇,骗了我一只龙虾!”

梁子君实在是想不明白平日里连帐本都懒得看的人,怎么紧揪着一只龙虾不放。于是她说:“那回头我叫伙计把那只龙虾钱从收的彩头里扣出来。”

这显然不是赵砚想要的结果,区区一点银子怎么能挽回他被蒙骗了几年丢的面子。他重重拍着桌子,坚决的说:“不行!”

梁子君看出来了,这人是摆明了要犯混,她其实一直很好奇面前这个人到底多大年岁了。而这边也不知道多大年岁的赵砚眼珠子转得飞快,脑子转得更快,他用他那颗总是摇摇欲坠而不知,多少年没仔细想过问题的脑子迅速的找出了一个可以重创对方的方案,他呵呵一笑,说道:“你把你的小媳妇赔给我。”

而就和赵砚想的一样,梁子君比他更坚决的说道:“不行!”

这就对了,就是因为“不行”,所以爷才要的。赵砚的脚尖轻快的一下一下点在软塌上,说道:“爷就要她。”

“她又不真是我的媳妇,我怎么赔给你!”

“她吃了爷的龙虾。”

“赔你十倍的银子!”

“爷有的是银子,要么你把那只龙虾赔给爷,要么就把她赔给爷。”

“你家是土地主吧?”

“爷家是开酒楼的,凌霄楼,嘉兴城里最红火的一家。”

赵砚有一个很容易被人发现的怪脾气,那就是他说“爷”的时候,万事没的商量,说什么他都是不听的。

一直到马车在凌霄楼的门口停下了,梁子君有些无奈的说:“赵砚,你最好莫打她的主意,她心里有人了。”

赵砚那得意洋洋的脑袋一直到梁子君都走到二楼了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梁子君以为他要那叫黄蓉的小妮子做媳妇?开什么玩笑,他最多准备让她到厨房里刷几天的碗,或者是叫她给自己端茶送水,压压那小妮子的气焰。

那小妮子心里有人了?上次和她一起被撵出去的傻小子?黄药师那样的人能看上这样的女婿?那他愿以后下棋都使黑子!

话说这赵砚自从想出了讨黄蓉这个法子便缠上了梁子君,只要是在凌霄楼内,整日里跟手跟脚的就是:“你什么时候把那小妮子赔给我?”烦得梁子君恨不得跟他说:“你要那小妮子便自己与她说去!”可是转念一想,若这糊涂少爷真跑去说了,嬉皮笑脸的,被黄药师一掌劈死了也不是个事。是以也只得忍着他。

拖雷带着华筝,以及哲别和博尔术,连同郭靖,还有蒙古众武士是在一天的上午到的凌霄楼,那通译上前问门口的伙计:“请问你们这里的梁子君梁姑娘可在?我们是她的朋友。”

怎想的那伙计一听,乐了,说道:“你这蒙古人汉话说的不好,怎的把我们家先生唤作姑娘,应该叫先生,或者是爷才对。”听得拖雷,哲别和博尔术甚是奇怪,郭靖这才想起黄蓉与他说过,这个姑姑在凌霄楼惯常是扮作男装的。赶紧低声的与他们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梁子君正好与赵砚一同从马车上下来,被他絮絮叨叨烦得想给他一脚,却发现赵砚的脸色微沉,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赶紧迎了过去,拱手道:“不知贵客前来,有失远迎!让几位久等,赎罪赎罪!”

拖雷众人见得她这一身打扮,还有那甚似男子的嗓音颇为惊异,一时竟也没接上话,倒是郭靖先是作揖道:“郭靖见过姑姑。”

梁子君这边将人都请入二楼的包厢,又着伙计为众随从武士安排了桌子,让他向来听书的客人们致歉,今日这书定是说不成了。

赵砚却完全不理会她,踩着小板凳上了马车,说:“我倒不如是想,我看,屋里那三个人,你一个都撇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