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端着凳子凑到边上,先不动声色的吸了一鼻子香,然后指着黄蓉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小心翼翼的说:“你做什么要把那个人手上的东西戴在你的手上,你若是喜欢,我叫人与你编根比这好看得多的,穿上最好的珠子。”
黄蓉瞥了他一眼,说道:“他说这是我娘当年送给他的,上面的珠子是当年少林寺的方丈开了光的,意在长命。”
“你娘还认识他?”赵砚以前也有听说过黄蓉的娘是江南某个宅门里的小姐,没想到她会认识叶轻这样的人。不过既然是如此他倒也无话可说。只说:“那也算是难得,你戴着便好。”
而又过了一会子,黄蓉说:“你今日说的话他们是听了的,只是我爹爹本就是这般,姑姑的亲人是他心里的一个事。若是无半分音信也就算了,既是知道了,怎么也要去看看的。而且他们二人惯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人,即便没有你,只怕他们也不会带上我,二五六九他们能带上己是极难得了,你也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
赵砚听了却是笑了,说道:“我心里放你就够了,哪放得了那多的事。”
第六十四章
这家店原本不是黑的,只是那老板以为叶轻是女的,于是便来了个夜袭。
公正一点的说法是,这老板色欲熏心了。可黄药师却不这样想,他说:“换身衣衫,束冠!否则杀了你!”
黄药师说要杀了叶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倒不是他说笑,而是这叶轻只要在他三尺之内皆会呈随时遁走之态,他也是无法,但这次却是叶轻要他们去西夏,是遁不得了,于是黄药师说杀他便是弹指之间了。
叶轻极不情愿的换上了一身蓝色的长衫,拣了条丝带束冠,六人这才又启程。
这一路走了有十天,说不上日夜兼程,但每日二更了才歇下,五更便起身,中午不过是休息一刻钟吃些干粮,夜里大都是随便住的些个小店,也露宿过一两晚。如梁子君这样的,随说江湖中也行走过一些日子,却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每夜入睡时全身的骨头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时运不济,又逢天气总是不好,十日里倒有五日是下着雨的。即使是小六的马蹄也有些凌乱,每一步下去溅起三尺高的稀泥。
在这样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有些狼狈。
“我……只是想见见他,哪怕他不是我父亲……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奇怪?”
梁子君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襄阳以北的一家小客栈某间客房的床上,这是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可是就它离金人地界不到十里的位置,老板也不知一觉睡醒了,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屋顶还在不在头顶上,自是不会想到要把墙上和屋顶上的洞修缮一番。
黄药师道:“你说不是便不是,有何奇怪?”
梁子君道:“也非一定不是,或者他是的。”她的声音轻若低喃,她说:“若不是,我只看一眼便走。”
这几天的风雨兼程让梁子君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她听见黄药师的话后便笑了。
黄药师道:“那西夏穷得很,怕是无什么好的客栈,想那王宫的被褥应还算得舒适,多住几日也无妨。”
梁子君笑道:“想那妖孽也不敢收我们房钱!”
说到叶轻,黄药师道:“你若是下不得手,我也不嫌麻烦,你只管怨我。”
半晌后,梁子君才悠悠的说道:“他自个儿选的黄泉路,他都不怨,我又有何好怨的!”只是……
“真的有父亲明知自己的女儿被何人掳走,流落在外多年,却不闻不问,直到快死了,才想着要见一见么?”
梁子君知道若真是自己的父亲,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而黄蓉去年离家,黄药师也是四处奔走,好不焦心!
果真是帝王之家多薄情么?
如以往一般,第二日五更的时候六人在客栈里用过了早饭便准备启程,二五九去马厩取马的时候,天也不过刚蒙蒙亮,梁子君,黄药师与叶轻立于客栈前,少不得沾上了些露水,梁子君见得天边却是无朝霞,心道总算是不下雨了。回头却见黄药师看着客栈边的一个铁匠铺子,竟连二五九将马牵了过来都不知晓。
那个铁匠铺极简陋,茅草为顶,一地的煤屑碎铁,墙上挂着几个镰刀,一个散发的铁匠背对着外面,撑着一个拐杖,一手用铁钳夹着烧红的铁条压在大铁砧上,另一只手高举起一个大铁锤落下,再举起,再落下。当当的声音在清晨的小镇里分外的清晰响亮,只是那铁锤举起时不经意划出的半圆却不是一般铁匠能做到的。
端王爷的新房里,沐浴完的黄蓉坐在窗边,夜明珠柔和而呈米白色的光洒在她的身上,她伸出些头看看天,说道:“这天只怕是要下雨了,爹爹和姑姑赶路定是辛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