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君看着他那弧度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将幸灾乐祸写在那张惑人的脸上,知是被他绕进去了,低头便咬上那惹人厌的嘴,并自然而然被反咬了一口,还赔上了香舌。

她喘息着俯在他耳边说:“你明知我师门的门规便是不可谋政,我虽是这西夏王所生,却也受了师门大恩,日前我从师门取书救人,又蒙师门阵法所护才侥幸脱险,按说那叶轻既知我身份,便不该收我入门,可既然入了门,我如今又怎生回头,门里只我一人,难道我还能将祖师爷几百年的心血都葬送了不成?!”

她这翻罗里八嗦说了一通,还没说完,却被人咬住了耳垂,酥麻间听见他说:“谁要谋它一个将亡之朝,人死了我们便走。只是你坐那金椅上定是好看的。”

这话说的梁子君哪里能不懂,她有些无奈说:“恐怕不是我好看,而是你好看我的热闹。”而他低沉的笑声带着鼻息拂过她颈边,他说:“难道你不热么?这会子我是有些热。”

话说到这份上,梁子君若是还听不懂警钟……除非时光倒退一个月。

穿上那身早先便晾在衣架之上绣金的黑色长袍,展开折扇,踱了几步,眉梢轻挑,巧笑盼兮,神采飞扬,后拱手道:“博君一笑,为妻之幸,夫君可千万莫眨了眼,千年里也就只这么一出!”

门外人听着里面隐约有了些声音,然后在黄药师大笑中,门开了,走出一个梁子君,但不见黄药师,叶轻忍不住伸了伸脖子往里面看,却差点被门夹了鼻子,梁子君用折扇把他戳得后退了几步,说道:“不是说早朝么?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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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这出梁子君书上读过不少,上辈子在屏幕上也看过不少,但确实未亲眼见过,各个王宫里她去过最多的地方便是御膳房。

三顶辇轿,李纯佑自是在前,只是太监们一时却不知叶轻和梁子君到底谁应该在前,在过去许多年里,这个宫里都没有第三位主子,但忽然出了这么一位时候,做奴才是总是有些惶恐。

叶轻在这个王宫里,本就是一个超越礼法的存在。梁子君倒不在意这个,不管叶轻与李纯佑是何关系,李纯佑又是与自己是何关系,他终还是师父,在前也无妨,只是她还未说话,叶轻却从辇上下来,在李纯佑耳边说:“我就在你边上,可好?”

李纯佑又一次艰难的拿下手套,伸手握住叶轻的手,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王宫黎明:“起驾。”

晚秋的清晨有些阴冷,梁子君在微颠的辇轿上看见叶轻那只被李纯佑握着的手依旧如她记忆里一般修长而无暇,只是李纯佑那只却已然干枯而斑驳。隐约可见有白气自两人的手上腾起,是叶轻在用内力为李纯佑保暖。

空空门内力性凉,本是不适宜如此作用,但显然,这并不是叶轻第一次这样做,李纯佑受之坦然,偶尔他回侧过头看了一眼叶轻,而叶轻会很不凑巧正好也在看他,梁子君在他那一双总是装着万种风情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

在来这里之前,梁子君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平静两个字和叶轻放在一起,有时候她也觉得,如叶轻这样一个人都平静,那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可是自从进了这个王宫,只要有李纯佑在边上,哪怕他穿的还是一身红衣,哪怕他的发丝还是随意飘洒,他眼神却总是波澜不惊。

李纯佑是被带着面具的叶轻背到大殿金椅上坐下,虽然横抱会让他们两个都更轻松一些。在他金椅两边各摆了一张椅子,他示意梁子君坐到左边一张上,而叶轻自然坐在右边。

在例行三跪三起之后,李纯佑着太监宣旨,立李德为储,十月初二继位。这是他今日亲自坐到这张久违金椅上唯一要做的事,事实上,朝政之事他早就交给了叶轻,许久没有过问了。

只是梁子君这边还在纠结于又要下跪接旨,下面却有人说话了。

“王子在外多年,一朝返朝,万千之喜,只是为了我王基业,还请王上慎之!”

说话人位居前列,白色高帽,衣着华丽而与他人不同,显是身份不一般。只是李纯佑并不给他多少颜面,说道:“德儿确为我王儿,镇夷郡王不必多言。”而叶轻也不待他再说话,便道:“有事就把折子递到师府,退朝。”

于是太监又一声尖细:“退朝!”下面跪成了一片,除了那个不依不饶的人,梁子君抹了一袖子汗,凭空飞进两颗石子,是以那人终于是跪下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下面的人都惊得额头挨着地,半分都不敢离开。

于是黄药师接的极顺口,他说:“那你便随他们去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