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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用非常具有暗示性的目光盯了男孩一眼。

“以撒。”男孩突然开口道。

两人意外地转过头看着他,随即,恶魔执事脸上很快露出有趣的表情,他挑了下眉,问:“看来小伊利亚斯先生已经明白整件事了?”

公主微皱了下眉:“你在不满?”

男孩长着一双酷似伊利亚斯主祭长的灰眼睛,在没有情绪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岩石的颜色。他沉默地和这两个陌生人对视着,在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后就没再开口。

“这只是一个选择。”法师冷漠地说。

他选择了信仰,而不是你们。

塞巴斯蒂安快活地勾起嘴角。比起那个化身圣母的使徒,显然还是这个一副硬心肠的主人更让他心情愉悦:“哦,我的主人,您真的不应该这样说……作为被牺牲者,难道小伊利亚斯先生没有权力知道理由吗?”

法师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从床上坐起来,接过塞巴斯蒂安递过来的袍子披上,往盥洗室走去,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是很确定对一个看起来大约只有七八岁的孩子解释,当他的祖父为了更多人的福祉,为了一些在人类道德标准中应该属于相当美好的信念,而牺牲了自己的家人时,这种行为不应该算作错误。

——尤其是,连她都不这么认为的时候。

慈善事业真的不适合她。

法师叹了口气,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释这一切。

至于这会不会对这孩子造成什么奇怪的影响……哦,将以撒带回来这种程度的多管闲事已经是她的极致了——看在过去几年里得到了主祭长这么多纯然无私的帮助的份上——她真的不认为包括这个孩子的世界观也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很遗憾,伊利亚斯主祭长为了这座城市的居民,选择了放弃你们。”安缇诺雅用一种平淡的,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晴太阳不错的语气开口:“虽然他不见得有权利牺牲你们。总而言之,一个人的命运应该由他本身承担,只有在自己过于弱小的时候,别人才能够取而代之来决定这一切。这也是会有牺牲与被牺牲,拯救与被拯救的关系出现的原因。对你的遭遇我感到遗憾,同时也能理解你对伊利亚斯主祭长怀有的心情,但作为一个弱者,你所拥有的权力也仅此而已,我不希望看到主祭长被自己的孙子伤害——不论是什么方面的。对此有什么不满的话,有能力反抗别人的时候再对我说吧。听不懂也不要紧,只要记住这些话就可以。”

十二个长老和四个主祭长里竟然只有这么一位主祭长的信仰足够虔诚到能藉此为坐标接收神力,以至于法师不得不在日行一善后,还得考虑到这个“善”的后果会不会对她能干的下属造成什么不利影响——于是大失身份地恐吓完一个七八岁的小鬼后,法师郁闷了。

而相较于使徒郁卒的心情,她“能干的下属”,伊利亚斯主祭长,在得知图坦卡蒙为了自己虔诚的信徒,再一次展示了奇迹,将本应已死在另一片大陆上的孩子送到了这儿后,万分激动地表示他要做三天的大祷告。

大祷告,戒食,戒眠,每日仅可饮一碗清水,是图坦卡蒙的信徒平素在教典中规定的特殊日子才会进行的仪式,通常也只持续一至二天。

三天的时间,对本来就已经十分劳累,同时也年事颇高的主祭长来说实在太长了,不过显然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得了他的决心。

因此主祭长的孙子,以撒·伊利亚斯,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安缇诺雅这里,颇让法师有些无奈。

她自觉自己真的不是适合照顾孩子的人,好在这里还有另一个小鬼。因此处理好以撒那接近坏死的四肢后,安缇诺雅便毫不客气地将他丢给了金。

以撒对刺猬头少年似乎有些不屑,很是不愿理睬的样子。但在一场激烈的感情交流后,刺猬头少年成功地将鼻青脸肿的红毛小鬼带了出去——据说是去进行全城的探险。

出人意料地,到下午,刺猬头将小红毛送回来时,以撒凄惨的状况远非早上出门时能相比。爱屋及乌的嬷嬷们恶狠狠地用眼刀剜了金几十次,不过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大大咧咧地挠着头说:“抱歉呀安缇诺雅,我们玩得太高兴啦!”

正在用消炎药水给以撒涂抹的嬷嬷忍不住愤声道:“富力士先生,只有您一个人在高兴吧?以撒可不是猎人!”

公主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一会,转开脸,苦恼地叹了口气,叫来自己的执事:“塞巴斯蒂安,把小伊利亚斯先生送到主祭长那去吧,就说是早上起来在门口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