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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刀剑交鸣的声音越来越稀落,终于帝释天开口:“只剩下你了,阿修罗王。”

右手握着的修罗刀刀尖还在往雪地滴着血,黑发斗神仰着头,一只手捂在脸上,雪花一片一片飘到他身上,就算以帝释天的眼力,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看样子阿修罗王妃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啊,还真是让我遗憾。”帝释天轻车熟路地当起他最擅长的反派角色,口气听起来仿佛舍脂的事是他一手主使。

“我怎样也是阿修罗王,要死就会死在战斗里,不会毁在女人手上。”雪地里黑发斗神飒然一笑,转过身来,右手中握着的修罗刀斜指向银发叛将。

“还有必要战斗下去吗,阿修罗王?”帝释天并没有拔剑出来回应,傲慢的面孔上是稳操胜券的笃定:“难道到现在你还没认识到吗,你所谓的命运,在我面前并不比一张纸更结实一点。相信并且忧虑着这种命运的你,已经没有赢过我的可能了。我们打的赌,是你输了。”

“真是放肆的发言啊,帝释天。”阿修罗王不以为忤地笑了笑,也许当初他选择帝释天来帮助他改变九曜所预见到的宿命,就是因为对方的这种性格。

帝释天是个强大残酷到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男人,星宿的轨迹什么的,对他来说,大约真是不值一提的玩意。

这与自身的强大与否并没有关系。而是毫不犹疑地信任着自我本身,决定了道路,就坚定地无情地走下去。这一点,或者就是帝释天在气量上胜过阿修罗王的地方。

阿修罗王顾虑的东西太多,反倒做不到他那种程度。

在这一刻,阿修罗王比以往任何一个时间都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与银发叛将之间的区别。……交给他,是真的可以放心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阿修罗王。天界最强的斗神,应该有一个适合斗神的落幕礼。

阿修罗王没有再次开口的意思,只是握着修罗刀的手,略略往上一扬。

帝释天哼了一声:“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吧!”

在本应永远都温暖如春的天界结界中,无色天上的这一场暴雪,下得愈发地大。

一片片飘絮被剑气席卷成碎屑,漫天飞扬,将本就因大雪而阻隔的视线切割得更加凌乱模糊,没有一个人能看清大雪中那两人的身影。

那是比惊雷,比闪电更迅捷的动作,因为大雪而显得灰暗的天空都被剑光所照亮。然而除了纵横交错的剑气和愈发凌乱的雪末外,便看不到更多的东西,即使想推测战况也是困难。

是他们所追随着的,并为其向天帝举剑的统帅会赢;还是那个几千年来都保持着不败神话,在普通天人中被美化得几近不似真实存在的斗神会继续端立于神坛之上?

从增长天王到毗沙门天,没有一个人心里有底,只能竭力睁大双眼,徒劳地试图在风雪中捕捉一丝痕迹。

他们的努力没有得到什么回报,风雪静下来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

那柄天界无人不识的修罗刀穿过了银发神将的腰腹,从他的背后直透而出,露出的那一截刀刃上还在往下滴着血。

“帝释天大人!”观战的阿目连等人不禁惊呼起来,在他们这些北方军团神将眼中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军神般的帝释天,竟然也会有输的一天吗?那位天界神话般的斗神,难道就真的不可战胜吗?

腰间的剑出了鞘,冲上去的动作却被毗沙门天所阻止,阿目连对他怒目而视:“毗沙门天,你在干什么?”

然而增长天王的手也拦住了他,这令冲动暴躁的神将愈发愤怒,冷笑着提高了声音:“看到情势不对就有了别的想法吗,东方将军!既然随着大人反叛了天帝,难道你还想再爬回到他脚下去吗!”

“大人他,并没有输啊!”赶在阿目连口不择言地讲出更多足够让增长天王砍翻他一万次的话之前,毗沙门天说出阻止他的理由。

“什么?”阿目连吃惊地抬头,这才看到,帝释天的腰腹虽然被修罗刀给刺穿了,可场上的情形却仿佛僵持住了。尽管银发神将高大的身躯阻隔了这一边的视线,但是从帝释天手臂抬起的角度来看,他的剑,这时候,应该也已架在了阿修罗王的颈边。

胜利的天平已然稳稳倾斜向一边,阿修罗王松开了握住修罗刀的手,微微一笑:“的确是让我心服口服的胜利。动手吧,帝释天。”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渴望着摘下眼前的这颗漂亮脑袋,如今他的长剑就搁在阿修罗王的脖颈边,帝释天觉得自己的胸口都燃烧起来,喉中仿似火灼,他很冷静地垂下了剑:“就照我们的赌约吧。”

修罗刀下挡者披靡,但这已非一人的武勇所能改变的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