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无视了我的回答,松开我的下巴, 径直走进藏书楼。刚刚他站在阴暗无光的地方, 能看见的细节有限, 换到敞亮的地方后才发现,他身上的黑气已经严重到无法忽略的程度,发色和瞳色也越发漆黑。尽管他表现得非常平静, 我却紧张得连呼吸都在发颤。

他走到深棕色书桌前,用两根手指翻了翻书页, 抬眼看向我:“你想了解‘七宗罪’, 可以问我。”

没想到他连我看什么书都会在意。我语塞了一下,斟酌着答道:“当时你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我怕打扰到你。”

“原来是这样。罗莎真体贴。”他一脸云淡风轻地点点头, 然后,单手举起那本书, 唇轻启念了几句咒文, 只见一缕冥蓝色的火焰在书角燃起, 几秒内就将整本书吞噬得干干净净。焦灰飘零而下,堆在他的皮靴边。

……他这是在干什么?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嫉妒我看过这本书?

更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会巫术。一直以为他是个理性而恪守成规的人,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得要离经叛道很多。虽然表面上,他很排斥野兽的存在,但我总觉得,他和野兽之间有很多微妙的相似点。

这时,我看见座钟蹑手蹑脚地躲进书桌底下,细胳膊无助地抱着身体,时针和分针抖如筛糠。蓝伯特连一本书都会嫉妒,让他发现座钟和我同处一室,后果不堪设想。眼看他就要走到座钟的旁边,我叫住他:“蓝伯特!”

他站住脚,回过头:“嗯?”

“那本书我还没有看完,你就把它烧了……”

“怎么,觉得我做得不对?”蓝伯特的皮靴一转,与座钟擦身而过,向我走来。座钟如蒙大赦般,跌坐在地毯上,不停地擦拭着不存在的汗水。

“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我连忙说道,却因为过于紧绷而嗓音滞涩,“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讲讲,这个‘七宗罪’,要怎样才能解除。”

“你想知道,我当然知无不言。想要‘七宗罪’解除,有两个办法,一是满足中术者所有欲望;二是,等待三日,咒术会自行解除。”说到这里,他刚好走过来,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再度袭来,“罗莎想对我用哪种办法呢。”

“罗莎”,简单的词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古典华丽犹如玫瑰盛放。我有些受不了,用冰冷的手捂了捂火烧般的耳根。

心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刚说了什么。三日后才能自行解除……这时间也太长了,但是,满足他所有欲望又不可能。

“还有其他办法吗?”

他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头低垂着,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唤我的名字:“过来,罗莎。”

“什么?”

“到我的身边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的身边。已经超过普通人交谈的距离,他却摇头:“再近一些。”

我只好继续靠近他。他低头看了我片刻,突然扣紧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他的身上。我猝不及防,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危机感迅速爬满后背,不等我用力挣脱他的控制,下一刻,两片炙热的唇压了下来。太烫了,简直就是烧开的沸水,烫得我一激灵。我竭力挣扎着,却让他的控制更加强势。他一手捏着我的下颚,强迫我张开嘴,另一手握住我的两只手腕,不允许我有半分动弹,同时,双腿也封锁住我的退路。

这是一个生吞活剥般的亲吻。这一刻,我仿佛祭台上的活牲、被刀叉分食的羊排,贪食、嫉妒、愤怒……甚至被压抑的本能,都在这个吻中淋漓尽致地呈现。

半晌过去,他离开我的嘴唇,用大拇指擦了擦我的脸颊:“躲起来,罗莎。”他的指腹滚烫,声音却很冷,“不要让‘它’找到你,也不要让‘它’亲近你。”

我被他吻得有些迷糊,没能第一时间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被他扣着手腕,推出藏书楼,才反应过来。

如果说目睹他恢复人形,就像目睹一个奇迹,那么眼睁睁看着他变成野兽,则如同见证黑暗诅咒的降临。只见他站在藏书楼的中央,身形拔高,修长雅致的手指陡然变狰狞,指甲镰刀般锋利,黑鳞是密集的乌云,迅速攀上他瘦削的脸颊,很快,蛇鳞就覆盖了他一半的身体。刚好此时,惊雷响彻夜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

……我要怎么办?

听他的话躲起来吗?可是,座钟还在藏书楼里。

我后退两步,躲在藏书楼的门边,往里面看去。座钟被蓝伯特的变身吓得不行,正蜷缩在他的阴影里,被风吹雨淋般,牙齿嚓嚓打颤。对上我的视线,它用两条细胳膊做了个求救的手势。

他却无视了我的回答,松开我的下巴, 径直走进藏书楼。刚刚他站在阴暗无光的地方, 能看见的细节有限, 换到敞亮的地方后才发现,他身上的黑气已经严重到无法忽略的程度,发色和瞳色也越发漆黑。尽管他表现得非常平静, 我却紧张得连呼吸都在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