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给我绷带与伤药的份上,我摇摇头,没有跟他翻脸,虚弱地说:“我自己来。”
雄浑男子站起身,语带调侃地问道:“女人也会包扎伤口?”仿佛在他的眼中,女人除了尖叫腿软和洗衣做饭,做什么都很稀奇。我不想理他,低声说:“请你转过身去。”他竟然没有异议。我皱着眉掀开斗篷,鲜血已浸湿了两层布。还好,伤口不是特别大。动作迅速地包扎完,我抬头看向他。他竟然还背着身,口中念叨着:“你住在哪里?家里人知道你来城堡里偷东西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不是小偷。”
他不以为然地点头:“女人脸皮薄,我懂。”
总算懂了蓝伯特跟尤利西斯说话是什么感觉。我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说:“谢谢你给我伤药和绷带。这座城堡有主人,你们快点离去吧,别像强盗一样逗留。”
“有主人?我怎么听说,这里只有野兽?”
“谣言而已。”
“哦?”他哈哈笑了两声,回头看我一眼,走过来,一只手撑在我的身前,“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座城堡是你的,你是被囚在城堡中的公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像是要蛊惑谁般,逐渐低沉沙哑。
近距离看他的五官,我发现他确实有当女孩们梦中情人的资本。他的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下巴还有青色的胡茬,是非常有男人味的长相。若是单论容貌,他的长相只比蓝伯特略逊色一些,但两人要是站在一起比较,就能分出明显的高下。蓝伯特的气质尊贵出众,如鱼目中的珍珠;而他则像一头散发着腥臭的雄马,哪怕五官英俊,也掩饰不了他粗鄙的气质。
而且,不知是否因为经常打猎,他的衣服除了猎物的腥膻味,还有一股刺鼻的汗臭味,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洗过澡。我有些窒息,要不是身体使不上劲,真想一口气跑到五十米外:“离我远点!”
他对我的抗拒视而不见,还在自信地搔首弄姿:“问你话呢,公主。我救了你的性命,你要怎么感谢我……”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滚!”
他愣了一下,满脸惊讶地上下打量着我,摸着下巴低声笑起来:“有意思,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女孩。”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是脑子有病。我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打算在他又一次靠过来时,狠狠地揍他一拳,再趁机逃跑。想法很清晰,就是不知道身体是否承受得住。果然,他说完这句话,像急于求偶的雄性动物般,双手撑在我的两侧,又一次靠拢过来。记得蓝伯特也做过这个动作,但当时的我心怦怦乱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差点被汗臭熏晕过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簌簌的异响。我猛地抬头。也许是因为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形,雄浑男子并没有当回事,还在对我卖弄魅力:“怎么不说话了,小公主。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
下一秒钟,一条粗壮的蛇尾挟着冷风朝他扫来。雄浑男子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蛇尾狠狠拍在罗马柱上。石灰暴雨般当头落下,电光石火间,我只来得及戴上斗篷,挡住飞溅开来的灰尘。本以为会被碎石砸几下,谁知,蛇尾灵活地一转,一圈一圈地缠住我的腰,想把我这样卷走。
雄浑男子看见后,喘息了两秒,竟然从地上撑起来,拔出身后的长刀,脚上一蓄力朝这边扑过来——
我看得头都大了,连忙呵斥道:“不要过来!”
他却以为我是不想连累他,高声笑了笑:“放心,救个女人的本领还是有的。去死吧,畜生——”话音落下,他怒喝一声,猛然举起长刀插进蛇鳞中。
“噗呲”一声,刀尖插进蓝伯特蛇尾的瞬间,我的心像坠入深谷般急速下沉。幸好,诅咒使蓝伯特变得刀剑不入,长刀只是卡在了黑鳞与黑鳞之间。
蛇尾离地,雄浑男子却跑过来,奋力拽住尾巴尖,想要翻身上来,同时向我伸出手:“把刀丢给我!”
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父亲曾担心,我的心软和好脾气,会成为别人拿捏我的工具。虽然在这上面吃过很多亏,我却始终没能改掉心软的毛病。碰上假扮乞丐的老太太,还是会给她们一两枚铜币,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只要他们真诚地道歉与悔过,都不会再放在心上。但是这一次,雄浑男子是真的惹怒我了。
他自大、无知、不辨是非,明知蓝伯特不是祸害乡镇的巨蟒,还组织村民们闯入城堡中,狩猎所谓的“巨蟒”。这样的人,就算死在这里,也不值得同情。我拔出长刀,却没有递给他,而是对准他的脖颈。雄浑男子满脸惊愕:“你做什么……”
看在他给我绷带与伤药的份上,我摇摇头,没有跟他翻脸,虚弱地说:“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