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裙子不甘示弱地叫道:“我不要穿身上这件裙子了!我要穿她那件!温妮,你跟我换!”

“一点规矩都没有!”洛克菲勒夫人沉下脸色,“温妮小姐是客人,你们是主人,客人和主人穿的裙子能一样么。你们这样,陛下怎么可能看得上你们。”

这句话瞬间让红绿裙子安静下来,洛克菲勒夫人摆摆手,让她们先上马车,然后转头望向我:“温妮小姐,家里只有两辆驷马马车,一辆已经被我丈夫占用了,另一辆车厢很小,坐不下那么多人。你和艾丽莎委屈一些,坐佣人马车可以吗?放心,马车昨晚装饰过,绝对不会让人看出那是佣人乘坐的。”

我无所谓,只要能见到蓝伯特怎样都行,但没想到的是,艾丽莎竟然也毫无异议。

她不是洛克菲勒先生的亲生女儿吗?为什么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洛克菲勒夫人听见我们的答复,下颚微抬,轻视地扫了我们两眼:“懂事的女孩。”她伸出戴着宝蓝色手套的手指,轻点了点艾丽莎的脸颊,“我的女儿要是有你这么省心就好了。”

走上马车,因为裙撑的关系,我和艾丽莎隔得很远。直到马车驶进皇宫的大门,烟火照彻夜幕,辉煌的灯光渗进车厢,我才看见她在流眼泪。

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立刻垂头拭掉眼泪:“对不起。”

“艾丽莎,你有委屈为什么不跟你爸爸说?”

“妈妈去世后,爸爸变了好多……这两年,他一直在疯狂地赚钱,根本没有时间跟我说话,我也不敢去打扰他。妈妈告诉我,要善良真诚地对待每一个人。所以,我一直把继母当成亲生母亲看待,希望她能看到我的好……可是,你也看见了,”艾丽莎轻声回答,“没用,一点用都没有。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不喜欢我。温妮小姐,是因为善良没用,还是我不够善良?”

“可能很多人都觉得善良没用,”我想了想,微笑说,“但我能活着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并且跟你一起来到皇宫参加舞会,都是因为我和我的家人足够善良。”倾身过去,用手帕擦掉她的泪水,“不过,若是对方并不在乎你的善良,你也许该考虑换一种态度对待他们。”

“谢谢你,温妮小姐。”艾丽莎吸吸鼻子,“舞会的时候,我会帮你打听打听黑头发蓝眼睛的人,说不定今晚就是你跟你家人重逢的日子呢!”

我将手帕塞进她的手里,笑笑:“好,谢谢。”

烟花在空中蓬然绽放,将周围映照成五彩色。不知为什么,越是接近那个人,心情越是平静。似乎所有尖锐的、嘈杂的、纷乱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平静的心声: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走下马车,身边全是或高贵,或美丽,或娇艳的少女,她们的裙摆比烟花还要绚烂。红绿裙子看见我和艾丽莎,立刻翻白眼道:“我才不和她们一起进去!”

“都是一家人,当然要一起进去。”洛克菲勒先生从马车上下来,他穿着严谨的三件套,拄着手杖,“分开进去像什么话。”

夜空阴沉无云,却成为五色烟火最纯净的画布。进入皇宫前,要走上千级台阶,两旁驻守着几百个面无表情的铁甲侍卫。皇宫外,是修剪得齐整的草坪,殿堂内水晶吊灯晶莹剔透,罗马柱高大宏伟,没有一处不装饰着昂贵的金箔,连楼梯的扶手都被漆成夺目的黄金色,远比梦中的景象要辉煌华丽。与人群走进长廊,两侧挂着历任君主的画像,画框镶嵌着兰开斯特家族的金狮徽章。

红绿裙子左看右看。红裙子指着金狮徽章说:“这个我见过!上次兰开斯特伯爵在歌剧院看剧,我看见他的靴子上镶嵌着这个徽章!”

周围人都看过来,议论纷纷。洛克菲勒先生扶住额头,难得露出一丝窘态。洛克菲勒夫人压低声音,怒气勃发地说:“这是人家的家族徽章,当然要镶在靴子上!见到陛下之前,你们不许再说话!”

整个王都的未婚少女都聚在这里,几乎是摩肩擦踵,浓郁的香粉气味令人窒息。我捂着鼻子,闷头往前走。这时,洛克菲勒先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为什么好像怎样都无法打动你的心呢?”

我尽量离他远一些,小声警告道:“洛克菲勒先生,你的夫人还在旁边!”

“哪又怎样?她已经默认我和你的关系了。”他说着,用力朝我挤过来,“你也是第一次来皇宫吧,连一向娇生惯养的卡洛琳和格蕾丝都露出了丑态,你却表现得很平静。你的心里在想什么呢?”他调侃地说,“难道只有陛下才能打动你坚硬的心?”

走下楼,所有人都是一静,许久都没人说话。我以为红绿裙子要嘲讽我糟糕的品味,谁知,她们对视一眼,竟然不满地嚎叫道:“妈妈,她的裙子上为什么能有那么多宝石?你不是说镶嵌太多宝石会变得俗不可耐吗?为什么她的裙子看上去那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