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结衣还是能感受到的。

可这一回，结衣并不觉得舞会是自己应付不来的事情。

左右在这场舞会上，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而已，她是天祥院英智的陪衬，是个并不引人注目的存在——毕竟巴结她是不会给家族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利益的，那些人精似的富家子弟当然深谙此道。

而且他们多半也不敢当面对结衣有所诋毁，毕竟带她来这里的是英智，是一方几乎能只手遮天的势力，哪怕结衣真的如对话中所说的那么不堪，也没谁会为此去触天祥院家的霉头。

所以结衣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为舞会的后续担忧。

更何况，她私心也想与天祥院英智多这样相处一会儿。

“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离开吧……”结衣斟酌着开口道：“不过如果小海你想的话，等下结束我们可以出去续摊，只要不特别晚就好了。”

“所以结衣你还要去那边跟那些人一起若无其事地跳舞吗？”东海林有些委屈地撇着嘴：“可是那些人真的很可怕，明明之前还在好好地跟那位千叶说话，转过头就可以在背后说一些特别恶毒的话，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去安慰她……”

“跟这些家伙在一起，哪怕不用说话，只是相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了，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借着网络的掩护，只是一个转身就可以跟那些在sns上肆无忌惮地散播恶意的家伙一样口不择言，而我完全没办法去抵挡他们的恶意，我甚至都没办法辨别他们是不是带着恶意的……这样的环境，我很讨厌。”

“或者说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家伙存在，所以我才讨厌和人交往的啊！”

东海林的语速越来越快，身体也开始无可控制地颤抖着。

像是惊惶的小兽一般。

结衣从来没见过慌成这样的东海林。在她的印象里，这孩子总是相当聒噪的，似乎有她的地方就完全不会冷场一样。所以结衣从来没想过东海林居然会说出“不喜欢和人相处”这种话来。

直到那孩子颤抖着抓着她的手，结衣才赫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个相处了十几年的发小。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试图去深入了解过。

“呐结衣，你知道吗，我差一点就变成那个样子了……”东海林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有点颤抖，不过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之前早田那家伙特意来找过我，说她知道我会跟赤司前辈一起出席这次的聚会，她给了我很多……对结衣酱你不利的材料，威逼利诱地希望我像刚刚那样把这些东西公布出去——如果不是我手里抓着足以让她放弃的把柄的话，我可能真的就没法选择了，我是真的觉得很害怕，可又担心她会在这种场合做出什么对结衣你不利的事情，所以就坚持过来了……”

“我不想卷在这些人当中，不想以后身边充满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算计和恶意，不想有朝一日会被人胁迫不得不去做那些违背内心的事情，所以我再也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所以结衣你也别留在这里了吧？我们一起离开……”

结衣静静地听着少女把话说完。越到后面，东海林的声音便越微弱，最后的请求几乎只有离她最近的结衣能够听清。

她能感受到少女几近笨拙的善意。为了抵抗扑面而来的攻击，东海林固执地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壳子，她瑟缩在里面，不愿意往外踏出半步。在她的眼里，只有这样才是足够安全的。

所以她希望结衣也能跟自己一起缩进壳里。

结衣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东海林明。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孩子这般小心翼翼，但既然东海林把她划进了同伴那一边，她当然也会用自己的善意回报。

只是她一时间也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

东海林这样的状态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参加舞会了，作为发小，结衣觉得自己或许应该陪陪她，可在这个时候离开真的没问题吗？

问询似的，结衣往天祥院英智的方向看了一眼。

天祥院英智轻点了点头，他温和地轻声说了句：“说起来，我听说附近似乎有家不错的餐厅，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往赤司征十郎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并不清楚这个与自己家势相当的小少爷跟那个小姑娘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过看这个样子，至少现在，那位小少爷的表现似乎并不太如人意。

东海林大概是为了维护她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同样也是为了不让她受到舆论的荼毒，所以才会对她发出这样的邀请。虽然表面上对结衣完全不客气，不过私下里，那孩子也总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