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杀不了,真到了紧要关头,你说不定还会跳出来保护他们,所以,我让你走,他们我来杀。”
不过郭靖最终还是没走:“我下不去手,但是我也不会走,更不会给你惹麻烦!”郭靖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眼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就得留下做。
而即使是完颜康,在郭靖执拗起来的时候,也只能认输……
第二日近午,完颜康一行赶到了浍河堡。
他们的距离已经能听到喊杀声,且依稀能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竖旗。”完颜康道。
“都统?”掌旗官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完颜康的意思显然是要冲锋。他们是长途而来,虽然一路上爱惜马力,并未全力,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人饥马乏了。况且战场上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这么冲进去?那不是找死吗。
“噗!”但他也只是来得及犹豫这么一会,下一刻便是人头落地,断颈处鲜血喷出丈许,周围士卒全被淋了一头一脸的人血,几匹未经过战阵的马儿更是惊得嘶叫了起来。
“违抗军令者!杀!”一声怒吼,八千人的队伍竟然全都听了个清楚。完颜康右手还刀入鞘,左手把自己的帅旗捞了起来,塞到了郭靖手里。
郭靖立刻将帅旗举了起来,完颜康这帅旗上绣的不是他的姓氏,而是红底上一头纯白海东青。他这也算是皇帝钦准的,世上独一份。
旗子刚举起来,就听见旁边有人喊:“都统!是都统回来了!”方才被他杀了人,有两声吼震得有些呆木的士兵不自觉便看向了发声之人。只见是个衣衫破烂的男子,不过看他的靴子和腰带便知道,这不是个逃难的百姓,这是个溃兵,甚至更糟糕,这是个逃兵!
且以这男子打头,众人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不少这样的人。都是丢盔弃甲,甚至兵刃都没了……
即便在场的都会新兵蛋子,也知道,前边的战局必定不乐观,要是他们压着蒙古人打,怎么会有逃兵?
完颜康刚才那雷霆手段拢起来的军心,顿时就有些不稳。而对这些逃兵,完颜康竟然连斥责也没有一句,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夹马腹,依旧按照原定的朝战场而去。于是有些原本就胆子小的,便开始动起了逃跑的心思。
但谁知道,他们这心思只是刚动,便即刻熄灭了,只因为那些逃兵!
“都统回来了!”刚开始如此大喊的只是一二人,之后在他们周围的逃兵便都如此喊着。不再逃跑,而是原地看了看自己四周,看见石头的,便攥着一块石头,看见木棒的,便握着一根木棒,继而便原地后转。再无方才的慌张彷徨,一边与其他人一起吆喝着,一边跟在了他们这队伍的旁边。
骑兵速度自然要快于步卒,他们不久便越过了这些逃兵,而前边却又出现了更多的逃兵。这些人有的身上还有这铠甲,有的还有这兵刃,有的还骑着马,甚至有些人看衣着分明还是个小官。
但不管衣着如何,不管身份如何,这些人的表现也与刚才那几百人一般。短暂的一愣,即可转身!呼喊着“都统!”二字,重奔战场……
人再如何的高等,说穿了也终归是是一种集群的动物,战场上当你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逃跑,你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会下意识的跟着逃跑,这就是炸营就是溃败!相反,但所有人都在奋起反抗的时候,就算是懦夫也会因为集群的原因而变成勇士。
当完颜康赶到的时候,正是浍河堡金兵即将溃败之时。三十万的金兵,打到这里的只剩下八万多了,而蒙古人,战损的再加上一路上分散了些人马劫掠,却还有十三万出头。况且金兵已经没有了最高指挥,现在他们还能统一指挥,还是因为还活着的高级将领都是完颜康带出来的,能够互相提携照应。
但无论如何,金兵还扛不住了。虽然许多人都知道,这若是一溃败,被蒙古人衔尾追杀,他们都活不了。但知道归知道,危急时刻人的本能便忍不住产生侥幸心理——或许我能逃掉呢?
“完了……”耶律九思长叹一声,转身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已经弹压不住了,他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