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僚没有看他,但凡上墙头的人,没有哪个不是抱着死的准备上来的,他们不会看他,不会救他,他也不会救前一个人。

他们的责任便是用自己的全部为后人照亮前进的角度。

没有路,便用自己的身体造,他们每个人都是踏着同僚的尸体前进,破城之路便是由尸身堆砌起来的血路。

而,他们甘之如霖。

他眯起眼,男人选择的位置朝向南边,那儿是他的家乡,隔着千山万水之外,是他那有些贫穷却极为喜乐的小乡村。

只是一场山洪将之全数冲毁,他没了自己的家,便入了伍,自此,军营便是他的家。

太平王是个好王爷,白监军是好监军,皇帝也是好皇帝,这便是他为之卖命的理由。

他也就是一个放牛娃,后来变成了土里刨食的,他搞不懂家国情怀,就是觉得将军说拿下这儿,这儿是他们的,便来了。

他没有家人,就替下了有家人的,在他前头那个掉下去的,是他们小队长,他在出征之前还特地让认识的一个弟兄给他们所有人都留了幅画,这画交给了他们队最小的那个娃,这娃被留在了营地里头看守器械没来。

出征前大家就说好了,谁活到最后一个,就负责在清明冬至的给他们少一炷香,然后告诉他们最后这地他们有没有拿下来,如果有钱的话,就再送上几杯水酒,也就齐全了。

稍稍东边一些的天空已经有了一丝鱼肚白,他在的位置很安静,所有的厮杀都已离他远去,他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把口中的软木吐了出去,心情却很好。

他用着气音缓缓唱起了从刚刚开始一直在他脑子里头循环的歌曲,正是那首歌激励着他冲锋,没力气了,便只唱最后两句好了,对了,那词是什么来着?他脑子不聪明,好兄弟可是教了他好多遍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