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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霆兄想照此理解,也不是不可,”灵真子说,“天机的将军事务繁忙,贫道便自请分忧,带弟子来迎剑阁诸位。”

“能得云笈真人前来迎接,在下的面子可是大得很。”镇霆还剑入鞘,一众弈剑弟子也随同收剑,响起一片金石相击的清明之声。他走到灵真子身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灵真子侧眼一撇,林涵影颇知趣地后退。“现在算是三足鼎立,一派要求斩草除根,一派主张从轻发落,还有没明确表态的……你们到之前已经议过很多次了,都说等你们来之后看你的意思再讨论。”

“……关我什么事。”镇霆头皮一炸。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是?”灵真子抽抽嘴角,“打出个所谓玄溟教的旗号,好像觉得江湖事应该江湖了,可江湖人不会闹着裂土建国,这个理由能骗谁?”

镇霆听灵真子这话觉得奇怪,但没有细究,他并不喜欢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方,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剑染血,“不会真最后让我决定怎么做吧?”

“不会,”灵真子摇头,神色倒很轻松,“天机营又不是摆着看的,最后肯定他们拍板,你来也就磨嘴皮,毕竟不能白来,真要做事也得出力。”

事情发展真如灵真子所说,弈剑诸人到云梦泽的次日,天机营主将便召集各派主事至大帐商议。镇霆辗转反侧一整晚,一早就离开营地去练剑了。信送到弈剑营地时还没回来,等他得知消息赶到中军大帐时,里面早就吵成了一团。

原本和共工世系就不对付的荒火教态度最为激烈,毫无余地要求全部歼灭;云麓仙居由于王朝立场,一直跟着天机营默不作声;主张心怀苍生的冰心堂反对的态度也很强硬;剩下几家大多事不关己,其中也包括灵真子代表的太虚观。

他一进门就集中了所有视线,无论哪方都在等一个设想中的盟友。冰心堂的姑娘见镇霆进门,一改强硬模样来打招呼;对面针锋相对的荒火主事见这情形,颇不屑地冷哼一声。镇霆觉得自己这仇恨拉得莫名其妙,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到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了。

坐在主位上的天机营主将见镇霆落座,拍拍盔甲站起身来,无形中压制住可能再起的争论,“既然弈剑的主事也来了,时间不等人,相信各位已经和门派里商量好了态度,我也不再多说,从荒火教开始各自讲讲意见。我们这些人雷泽一行是什么结果,就看诸位的了。”

看来天机营是铁了心不想再拖延,这表态未必没有朝廷的意思,镇霆偏头看一眼坐在身侧的灵真子,后者没有看他,脸上也没任何表情,仿佛入定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荒火教的汉子起身丢下一句斩尽杀绝就不再言语,随后的魍魉翎羽两家则表示弃权;冰心说以德服人,而云麓必定跟着天机表态——这样一来,面对面对上的竟然成了灵真子和镇霆。

气氛骤然十分压抑,几乎所有目光再度集中于镇霆身上,但灵真子仍然没看他,自顾自垂着眼。镇霆被这情形弄得头大,咬咬牙硬起头皮,“在下也觉得还是从轻处理,勿要多做杀孽为好。那玄溟教中的少年幼童不通人事,自然也是无辜,无论如何,不必拿他们来作文章。”

荒火一听这话就要翻脸——前几日玄溟教中有两个孩子摸进他们营地,闹出好大一出乱子,镇霆这话听来简直无理取闹——天机主将瞥他一眼按住性子,又点灵真子的名,“云笈道长如何看?”

镇霆转去看灵真子,神情略带些希望,那人自沉默中抬头,唇线隐约勾出弧,看得人心下不安。他毫无所觉,不疾不徐开口说道:“贫道以为,对这类贼子,应斩草除根。”

天机主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前些时候的针锋相对在他眼里仿佛都没发生过一般,“既然诸位都觉得斩草除根更好些,便请全力协助王朝平叛吧。”

那一瞬间,镇霆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愤怒的,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既然灵真子说出这话,想必有他的原因。就算这样表态,诛杀乱贼这样的事与他们江湖人又有多少关系,即便他们于各自门派身居高位,毕竟远离庙堂,很多事他们不清楚,也就无法插手。

来自天机的将领似乎早就在等这样的局面,当即作出进攻安排。以朝中士兵为主不假,但其余几大江湖门派也并未能置身事外。先前最反对的冰心堂见无力回天,出言请调后方军医营,那将军略笑一笑便准了,镇霆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被灵真子在案下拽住衣角,那些难以言明的心思在嘴边打个转,又原样咽下去了。

“镇霆兄想照此理解,也不是不可,”灵真子说,“天机的将军事务繁忙,贫道便自请分忧,带弟子来迎剑阁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