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极少与人交流,乍被问及,不待思考便条件反射般答话:“赤水。”
“赤水?”那人听了,顿时十分震惊,刚要再问点什么,却见刀锋处寒光频闪,忽然反应过来,“哦,对对对,名字。”
这人衣饰精美尊贵,束着峨冠,想来身份不低,“姑娘莫要见怪,”他深深一揖,“在下中原云麓仙居土宗弟子景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短刀始终没有收回,姑娘又上下打量他几圈,方答道:“我叫献。”
景行神色微动,忽而笑道:“姑娘的名字,倒令在下想起了本门祖师。”
“是么?”献收起短刀别回腰间,蹲下身去看已经有点焦了的兔肉,“你的祖师是谁?”
“在下的祖师……”景行顿住话头,拖长的尾音营造出某种莫测的气氛,“乃是天界旱神,女魃大人。”
献无声地点点头,并未再追问下去。景行没见过这样烹饪的法子,觉得好奇,走过来蹲在她身旁看,却被烟熏得直咳,又退出数尺,在献身后探头探脑的,竭力想把食物如何变得能吃这一过程观察得细致入微。尽管直到最后他仍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过程——献转过身来,刀尖上插着块肉,往景行面前一放:“吃吗?”
不知道献放了什么佐料,烤出来的兔肉简直香得不像话。在师门中压根没碰过荤腥的景行果断向黑恶势力低头,吃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好吃。”
他本以为献会再给他一块以感谢他的赞美,没想到献只是又点了点头,自己把剩下的兔肉都吃掉了——并且吃完就走,连看都没看景行一眼。
“……等等,等等,献姑娘。”他小跑两步拦在献身前,“请问姑娘,这附近可有能住人的地方?”
“……有,”献说,“对面是赤水村,我家在那里……你,跟我回去吧。”
景行不疑有它,迈开步子跟了上去。过赤水时实在学不来献赤足蹚水的做法,掐诀施法腾云掠过水面,一直跟到赤水村中。
如此“嚣张”的举动自然引来村民的注意——他们先是鄙夷地瞪着献,随后注意到了献身后腾云的景行。这正是赤水村奇怪的地方,他们信奉女魃,却对任何显出超凡力量的人都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是异端。献是如此,景行自然也不会例外。
“快看,怪丫头又带回来个怪人,穿得倒人模人样的,竟然踩着云,真是不像话!”
几位妇人窃窃私语起来,盯紧献与景行向后退。这新来的怪人看上去不好对付,得回家把男人叫来才行。她们的各自的男人提着弓箭柴刀一类的东西赶到村口,正将献与景行团团围住。
“你好像不太招人喜欢?”景行问。
献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啊?”景行又问。他挑衅般的举动引起了村民的注意,纷纷张弓搭箭,直指他的心口。
献没有说话,只是抽出腰间短刀摆出应战的架势,看起来早就习以为常。景行扯扯嘴角无声念出咒诀——刹那间,他们所在地的周围腾起一阵狂风。那风与平常的风有所不同,完全由大量碎石细沙构成,从不知名处凭空出现,呼啸着冲向居心叵测的村民们。村民们从未见过这样离奇古怪的景象,个个惨叫着向远处逃离。然而那沙风仿佛长了眼睛,跟在身后紧追不舍,几乎快将他们完全淹没进浓重的尘雾里。
“你很厉害。”献收了刀,后退半步站回景行身边。“这是你从你的师门学来的吗?”
“正是,”景行应道,右手一挥将那沙风收了回来,“由祖师自创的土卷天书所传,施展则能引方圆百里之尘土汇于一处,力量非凡。”
献的目光晃了一下,重重地点头,“嗯,很厉害。”
景行的土系法术使赤水村的村民与他们两人相安无事起来,也引起了献的极高兴趣。虽说云麓有门规一切法术不许外传。但毕竟云麓仙居土宗高徒景行仙君平生夙愿便是广收门徒传授法术振兴土宗——他胆战心惊地思前想后,觉得教点入门应该不算什么,便教了献一招土宗法术中最基础的土兮盈丘。
献望着面前凭空垒起的小土堆怔了一会儿,回头问景行:“这有什么用处?”
“……也许能帮你把兔肉存得更久一点。”
“如此。”献一本正经地点头,“很有用处,谢谢你。”
景行头上滑落一滴冷汗,“你不是说要去打猎吗,走吧我陪你一起。”
由于多了一个人,食物的消耗自然也快了不少。乍一开荤使十分热衷于吃的景行颇感羞愧,自告奋勇要和献一起去打猎。献无可无不可地带他去了那片茂密树林随便找块空地开始蹲守,却见号称来“学习徒手搏斗技巧”的景行左瞧右看,四周的土坑落叶堆一个也没放过,大有想掘地三尺的意思。
姑娘极少与人交流,乍被问及,不待思考便条件反射般答话:“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