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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猜是你家主子有事儿了。”贾修云随口一说,见平儿的眼色沉了下来,便知道那日王熙凤必是听进了他的话,找人看住了贾琏,而且她肯定是查出点什么了。贾修云摆摆手,应下活计,叫平儿安心。

第二日贾修云就开始整治起宁国府,王熙凤管得多是不听话的奴才,她的震慑已经很有用了,贾修云不需要多做什么。这回他要“整治”的不是大事儿,比如掺和一下秦可卿发丧的事儿。贾修云把当朝律例里百姓官员娶妻治丧的规矩条款通读了一遍,专挑宁府违规的记载下来。

待明儿个预备出殡的事儿,贾修云就按例卡住这头的用度,并严厉警告账房禁止额外出银子,违者三十大板毫不客气。再说贾蓉本预备着大排场,发现账房那都不给他使银子,来脾气了,闹了一阵儿,后来听说问题的症结在贾环身上,他来了气性了,索性来找他算账。

贾修云正疲乏地坐在抱厦内喝茶,见贾珍气冲冲的冲进来,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问他怎么回事。

“必是有什么误会了,我去账房领银子竟不肯支给我。琏二婶子管家也没见你这样的,账房那地方不归你管。”贾蓉急道。

“当初请人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么,万事有我们这边做主,不然如何帮衬你们管?既然你们嫌弃,那好了,我所幸什么都不管了。我这就去告诉二嫂子,就说我们干这活儿吃力不好的,白费精力不说,还得罪人!”贾修云说罢就要起身去找王熙凤。

贾蓉听这话更着急了,他可怕贾修云乱说,得罪了二婶子。谁不知道二婶子是个厉害的,不好惹。

“好叔叔,你看你,我这不是和你商量么。要不我带你去找我父亲去,叫他老人家跟你说去,当初他跟我商量好了的,他允诺我这丧事可以大办,不必舍不得银子。”

“我不管你怎么花银子,我就是照着自己的本分给你管家。这治丧的规矩前朝就有了,到了本朝,条条框框的细致着呢。什么身份,什么人就按照什么规矩办。纵是珍大哥给你捐了个五品,你现在的丧事规格也超标了。”贾修云说罢,将誊写好的条例给贾蓉看。

“哎呦,您又不是青天大老爷,做这么认真干什么,我们家办丧事,我们愿意花钱大办,谁管得着。”贾蓉任性道。

“唉,你这话就不对了!赶明儿你有钱,还敢开个染坊用黄缎子是吧”明黄是皇家指定用色,外人乱用就是谋反。

贾蓉听这意思气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用葬王爷的规格葬你媳妇,你叫京城里其它的王爷们怎么敢死?这种事儿,说大了就是谋反!我都懒得说你,你跟珍大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把你平日里爱好玩乐的那点劲儿用在这地方,好好地精神点想想!”贾修云训斥道。

贾蓉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本以为很简单地事儿,不想贾修云这么不给他面子。虽然说在辈分上算,贾修云是他的叔叔,可自己的年纪比他大,也比他经事儿,结果反被他教训了一通。贾蓉心里来气,还说不过贾修云,冷哼一声,警告他等着,回身就去找贾珍告状。

贾珍听说此事也觉得不靠谱,背着手气呼呼的来了。

贾修云见他要张嘴,先开口:“珍大哥若嫌弃我多事儿,就撂下一句痛快话,我这就走,你们自个儿弄去。我平白无故的操心,给你们照规矩办事儿,免灾祸,省银子,临到了了还落一顿埋怨,我图什么。”

贾珍指责的话已经到嘴边的,闻得此言,干咂嘴,仔细想想也是如此。就算贾修云调理了管账房的人,那钱也进不了他口袋里,白白为宁府省银子罢了。确实是个得罪人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这种事儿怕是连王熙凤不回去干。

贾珍觉得自己不好来硬的,转而用软了,他叹口气,凑到贾修云身边坐下来,软言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怎么说你们爷俩都不明是吧?不符合规矩,超规格了,别以为我找事儿,我也是亲耳听来奔丧人讲的。就凭这个,人家一本折子上去,宁国府恐怕就会改姓了。珍大哥,我劝你你一句,别以为跟几个王爷世家老爷关系近就什么都好说。就说北静王吧,去年他母亲的弟弟出事儿被贬了官抄家,北静王阻止得了什么?”

贾珍心漏跳了一下,迟疑道:“这——”

“哼,最多就是抄家的时候他能帮忙找个性子正直点的人办。可这有用么,能挽回得了什么?”

平儿晓得环三爷在开玩笑,掩嘴笑道:“我们奶奶说了,可是考察你的好机会,她会时不时的看着爷,帮三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