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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氏轻笑:“母亲,那孩子比宝玉还小,连宝玉都没到混出出息的时候,何况他了。小孩子么,这时候都是白吃饭。”

贾母不满地瞪一眼邢氏,很不喜欢她把贾环拿出来跟宝玉一块比较。这俩孩子分明天差地别,不是一个级别的。宝玉和他那个泥猴子比,多丢份儿。

邢氏不容分说,口气坚定地跟贾母道:“这赖家就是咱们府中第一大蛀虫,他们这些年凭着半个主子的身份,揽下了多少私活敛财。且不说远的,就说每年这皮毛的置办,她们至少多赚了这个数。这还不算他从人家拿的回扣。”邢氏伸出三个手指头。

贾母当然知道,不可能是三十两银子。三百两,可够五口之家吃穿用十几年的了。贾母显然震惊这个数字,没想到赖大家可以贪这么多。

“母亲,我看再过几年,咱们的吃食就要比不上一个奴才了。如今人家住的地方,也叫什么“赖家花园”了。咱们苦点也不算什么,您忍心宝玉受着苦?我们活到这岁数图什么,还不是图着给后代留些产业银钱,荫及子孙。”

邢氏提到宝玉,戳到了贾母的软肋。可这赖嬷嬷,当初真是劳苦功高,她是伺候过老太爷的人物。贾母着实不想太过苛责她们。

“你抓错可以,不过谅在她们几辈人有功的份儿上,别难为他们一家。”

邢氏笑着摇头,表示不能答应贾母的话。

贾母气结,意欲再说。

邢氏笑道:“母亲,您说过您会信守诺言。而今只要媳妇儿做得对,您不会管,是不是?媳妇儿肃清府里那些个不规矩的奴才,豁出脸来得罪那么多人,图什么,还不是为了咱们贾家的千秋万代。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母亲,我如今干的活计,就是要把这些蛀堤的小蚂蚁们给弄死。”

贾母在老糊涂,也是个明白大道理的人。既然大儿媳说的有理有据,又是为了贾家的将来,她不好多说。

至于赖大一家,贾母心中始终有不舍,毕竟当初她做儿媳妇在荣府管家的时候,赖嬷嬷没少帮衬她。这份主仆之情,她必要还的。于是,贾母心里就存了个小心思,打算先跟邢氏打探她行动的大概时间,她大可以在这之前去知会赖大一家,能藏着掖着的就叫他们藏着去。

“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贾母盯着邢氏的眼睛问。

邢氏抬眼,大无畏的弯起眼眸,笑对贾母道:“这种事儿自然是越快越好,免得府内损失更多。媳妇儿觉得,今天就很合适。”

贾母愣,转即眯眼观察邢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恍然大惊:“你不会现在就?”

邢氏点头。

贾母懊恼,气愤的拍桌撒火道:“你既然已经做了,何苦问我,倒不如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母亲,瞧您这话说得,我又不是找您的不是,怎么能叫打您一个措手不及。下人犯错,主子拿证据抓她还不是天经地义。媳妇儿也是碍于母亲与他们一家主仆情深,唯恐别人告知口嘴笨解释不清楚,惊着您。所以媳妇决定亲自来解释,也好叫您安心。”

“你——”贾母无语凝噎,抖着手指着邢氏。邢氏连忙起身,低头敬候她的教训。贾母默了半晌,大概是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叹气。无奈地挥挥手,打发邢氏离开。

邢氏自从穿越以来,早就盯上这在荣府里下人跟前作威作福的赖大一家。奈何这一家子传了三辈,早已扎根荣府,关系错综复杂,况且贪污的罪证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抓着得。邢氏一直保持沉默,暗地里叫人瞧瞧查证。

熬到今天,她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终于不用去忌讳一个下人如何了。前些日子,搜集证据的紧要关头,园子里有得了清闲差事的小厮玩忽职守,私下作乐。邢氏本欲打发了他,那赖大家的竟仗着自己有几分薄面,跑来求情。

邢氏至今仍记得那口气,明面上谦恭,可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张狂劲儿。话里话外,无不散播着“想当年”的辉煌。说白了,赖大家的就是叫她赏个面子给她这个老人儿。

邢氏未免打草惊蛇,从了她。不过那只是暂时的,她就是个记仇的人,如今这账都要一笔一笔跟他们算清楚。

赖家一家子悉数聚集在院子里,脸上个个显露出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看着邢氏。

王善保家的一声喝令:“都跪下!”

除了几个小辈胆子小,跪下了。赖大,赖大家的,还有刚刚赶来的赖嬷嬷都没有动,反而是一脸无辜的望向邢氏,意欲求个解释。

邢氏坐下来,将手边四角桌上的基本账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