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指腹为婚的呢,我这不早了。”周明远解释道,看着林如海犹豫的神色,又道:“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争气,是个从四品,论门户和你是对不上。但兰竹的才情你最懂,在扬州城是数一数二的,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们两家又是旧交,也算合适。黛玉下嫁,我们定不会亏待的,将来多得一子便过继你那去,岂不正好?”
林如海本是犹豫的,听说周明远肯把孙子过继给他,想到膝下无子的荒凉倒有些动了心。最重要的是兰竹的品性好,将来定成大器,他与周明远又是旧交,黛玉嫁过来定不会吃亏。
周明远见说动了林如海,继续道:“不如改日我让夫人找个媒人,把这事儿定下?”
“再议罢,此事容我考虑一番再定。”林如海对周兰竹的情况基本满意,打算回府写信与黛玉商量一番,如若女儿不反对,这事儿定下倒也无妨。
周明远见林如海有几分应下之意,心知断不能再继续催促,反倒容易坏了好事儿。高兴地拉着林如海去见小儿子。
从扬州知府衙回来,林如海便立即提笔写信与黛玉,细说与周明远定亲之事,兰竹性情如何;将写得满满当当一张信纸放入空心竹段中,绑在鸽子腿上将鸽子放飞。
三天后,黛玉打老太太那用完早膳归来,听王嬷嬷说扬州城那边来信了,自是高兴地打开信阅读。
紫鹃在旁伺候磨墨,每次林姑娘看信之后定是要立即回信的。谁料这次姑娘拿着一张信纸久久不语,似是愣在那里想什么。紫鹃磨好墨后不敢打扰,拉着雪雁、春纤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王嬷嬷坐在贵妃榻上正等着姑娘讲些信中趣事,亦或是扬州城发生的大事,老爷常在信中描述这些与小姐听。今日不知怎地,小姐看着信有一炷香的时间,愣是未言语一句。瞅见雪雁丫头给她打眼色,王嬷嬷知道她这个辈分老的该出马了。
“姑娘看信有一会儿子,这扬州城可出了什么事儿?”王嬷嬷小
心翼翼的问道。
“王嬷嬷,您奶大的黛玉,也算是黛玉半个娘亲,可要给我出出主意。”林黛玉扶额,揉着太阳穴,她才十岁,老爹林如海怎么这么急性子给她寻亲。林如海有这个想法是好的,只是这亲事定的过早了些,对方才十一岁,是个从四品的扬州知府的小儿子。
“姑娘别折杀小的了,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吩咐,只要是我这个老身板能抗的,全体姑娘扛着。”王嬷嬷瞅着姑娘忧愁的模样便心疼的不得了。
“到用不着您那老身板子,出出主意便是。父亲想给我定亲,对方是扬州知府家的小儿子。”林黛玉见屋中没外人,便直说了。
三人闻言心里暗暗惊讶,虽知道姑娘平日里与老爷通信无所不谈,男女定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曾想连定亲这样的事情老爷都与小姐商量。讶异过后,又觉得老爷这样做在理,后院没个女主人,姑娘是独女又是极冷静明理的,不与姑娘商量又和谁说去。
“这扬州知府是从四品,在门户上与姑娘并不相配呀。哎呀,瞧我这脑子,我倒忘了知府大人素来与老爷交好,恐怕老爷求的便是知根知底。”王嬷嬷评论道。
“就是了,父亲也是此意,心中又说那扬州知府小儿子周兰竹是极其聪慧稳重之人,将来必成大器。”黛玉接着说道,门户不相对,她倒不在乎,下嫁反倒是更好,可以不受气。又是林如海的旧相识 ,公婆欺压也免了。至于定亲对象,林如海如此夸赞周兰竹,想必他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抛出她心中不满的一点,几乎完美。
“既是如此,小姐何不同意?”春纤口快道。
“知根知底儿的,我觉得可行。”雪雁赞同。
“她们两个说得对,女人活着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嫁个好郎君。对方人品好、性情好比什么都重要。”王嬷嬷真心希望姑娘能找一个良配,下嫁没什么,往高上嫁给那王孙公侯,个个反倒纨绔霸道,府内各层关系杂乱。瞧瞧这荣国府就是个例子。
林黛玉见各人皆发表意见,只紫鹃一人不语,故而问道:“紫鹃你认为呢?”
“王嬷嬷说的在理,可是——”紫鹃犹豫,不知该说不该说;抬眼看见姑娘投以鼓励的目光,因而继续道:“是否有些早?”
“你的意思是?”王嬷嬷一惊,突然明白紫鹃所指。
“你们俩别卖关子了,快说啊。”春纤
急道。
“还是紫鹃细心,我竟没想到。”王嬷嬷自愧不如,心里头时时刻刻想着怎么让姑娘好,却还是疏漏了。“紫鹃的意思,还是晚些定亲好,早早定了,若是那边出什么差头,姑娘反倒要担待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