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外祖父家有人寻来,说那个和她订亲的男人,快十年啦,没有成亲,一直等着她,她大哭一场,后来就难产去世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伤心难过。
临刀被他放入水中,他仰着头,认真看着哥舒衡的面孔,低声地说:“因为你们强迫她做了不愿意做的事。”
哥舒衡轻轻摇了摇头,脱了衣服,慢慢走下温泉,他打开临刀发髻,掬起水为他洗头,温暖的水从耳边流过,哥舒衡的声音在水流里被折射出微妙的感叹。
他说,可突厥女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男人若看中了哪个女子,便把她抢过来,她若有了丈夫,就杀了她丈夫把她抢过来,男人把她抢来,她就是他的妻子,若有别的男人更强,她就会成为更强的男人的妻子。我的祖母是于阗的公主,她是被我祖父抢回来的,她之前有三个丈夫,生了五个孩子,但是她还是我祖父的可贺敦,她生了我的父亲和叔叔们,是祖父最宠爱的女人,她掌管部落,活得快快活活,把丈夫送她的所有首饰全带在身上,腰上一串一串的钥匙,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
他说,为什么汉人会难过呢?
临刀转过头去,他睫毛上有水滴,他眨眨眼,水滴就从眼角滑开来,像一道眼泪的痕迹。
道士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慢慢的重复了自己刚才的话,他一字一句:因为你们强迫她做了不愿意做的事。
哥舒衡动作顿了一下,他看着临刀,临刀也看着他,又再次,用一样的语气,说了同样的话。
他说,哥舒衡,她伤心难过,是因为你们强迫她做了不愿意做的事。
哥舒衡没有说话,他轻缓地把临刀长发洗好,结在头上挽了个发髻,才慢慢的道:“你也是吗?”
这回换临刀沉默,他思考了很久,最后,他给了哥舒衡一个答案:“你强迫了我,但是我并不伤心难过,我只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