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一老一少正沿着湖边慢慢散步,偶尔还会聊上几句,说到好玩的地方又会哈哈大笑。
“呐,正雨啊,”费伦特静静地看着水面,十分绅士的说着一点也不绅士的话,“突然想要吃你做的红烧鱼啊。”
正雨笑,一副特别夸张的震惊模样,“这里面的都是观赏鱼哎,教授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费伦特遗憾的叹口气,摇摇头,一本正经道:“真是太不实用了。”
熟悉了之后,正雨就算是明白了,费伦特这老头儿根本就不是表情上那样的温文尔雅,根本就是一不省心的,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收不住腿的。
其实画画的人都有一个特点,不管有没有条件,大家都喜欢到处跑,这也是必要的,采风,开阔思路,找灵感什么的,毕竟总是呆在屋子里面是画不出美的。
然而就没有像徐正雨这么能跑的,他是充分利用了学院里面自由开放的学风,除了必修课和必要的理论课之外,根本就没办法在学校里面看见他的人影。
后来才发现,费伦特年轻的时候一点都不比他省心,即便是现在年纪大了也很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上一个月,老头儿无意中得知正雨想要去喜马拉雅山脉那边看看,立刻就给自己也买了去中国的票,背着登山装备就过来了,把正雨吓出来一身冷汗。
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但是再拖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教授往雪山上面跑,这不是玩命么,好说歹说的打消了费伦特的疯狂想法,结果,最后两人还是在四川的竹林呆了一个多星期,淋雨水画竹子喂熊猫过吊桥,玩的不亦乐乎。
佛罗伦萨学院里面现在流传一句话:韩国来的徐正雨先生其实是费伦特教授失散多年的孙子
总之,两个人臭味相投了。
为此正雨特别开心,以前自己满世界跑的时候张女士总是火冒三丈,现在这边只要搬出教授的金字招牌,立刻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虽然还是难免担心,但是总归是名正言顺了不是。
所以正雨就越发的觉得费伦特是个好老头儿,去哪儿都不忘给他带礼物,后来艺术天才生活白痴的教授碰巧吃了一次正雨做的饭,眼睛都由蓝变绿,对着自己这个弟子越发的慈爱起来。
对此正雨哭笑不得,其实平心而论,他很喜欢费伦特,某些时候甚至会不自觉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爷爷,总觉得,很温暖。
爱自己的亲人朋友,自己最爱的学院,自己最爱的画笔,自己后来的,爷爷。
嗯,很好。
正雨本以为自己的大学生活会一直这么平淡、波澜不惊的过下去,然而,某一天的一通越洋电话,顿时在他的生活中搅起了惊天巨浪:继玄会长去世之后,玄振林夫妇出事了,同车的玄振轩也受了重伤,一条腿几乎被废。
作为他们最好的朋友,正雨和功灿也都在第一时间从国外赶了回来。
第一眼看到病床上那个昏迷中的男人,正雨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那个嚣张跳脱、神采飞扬的玄振轩:极度的消瘦,面色惨白,眼窝下陷,嘴唇爆皮,扎着点滴的手臂瘦削的几乎到了皮包骨的地步,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特别的显眼,触目惊心。
正雨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看向一边的罗女士,“这,这怎么可能?”
罗女士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几岁,特别的憔悴,眼睛红肿。这个坚强的女人在经历儿子儿媳同时去世的噩梦的同时,一方面要照顾生意,令一方面还要时时刻刻饱受二子伤病这一现实的折磨。
接到消息的那一刻,罗女士几乎当场崩溃,根本就没办法相信听到的是真的,直到最近几天才勉强接受这不幸的事实。
正雨和薛功灿家里的人也过来了,几十年的交情,感情都是很深厚的,对这件事情也是十分的痛心,尽心竭力的帮忙。
张女士私底下对正雨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玄振林一家与玄振轩出去郊游,回来的时候换了玄振轩开车,结果路上出了意外,玄振林夫妇当场身亡,玄振轩也重度脑震荡,还险些丢掉一条腿,唯一仅受轻伤的侄女美珠却也被吓坏,从车祸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讲过话。
这还不算,身体的伤倒是其次,医生说只要配合治疗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而更令人担心的是玄振轩心里留下的阴影,几次半梦半醒间他总是噩梦连连,又哭又叫,即便是醒过来也不住的说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兄嫂。他这个样子,作为母亲的罗女士更是心如刀绞,吃不下睡不着,几个月几乎都是靠着各类的保健品才支撑下来。
徐正雨跟薛功灿面面相觑,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此时这一老一少正沿着湖边慢慢散步,偶尔还会聊上几句,说到好玩的地方又会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