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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梳子 西岭雪 2798 字 8个月前

正热闹着,经理早已闻声走了出来,抱歉地说:“我办公室里有烫伤药,要不要进来包扎一下?”

我苦笑说:“好在不是开水,没那么夸张。你们是不是常常烫伤客人,所以连伤药都有备无患?”

那经理的脸噌地红了,嗫嚅着不知以对。我暗暗诧异,经营服务业而腼腆如斯,他实在不像个老板。因为好奇,我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应该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年纪不算轻,约有30岁,可是神态像在校大学生。

见我打量他,他更加羞涩,诚惶诚恐地说:“我办公室里有许多女装,都还没有人穿过的,如果不介意,您可以先换上,我们马上把您的衣服送去干洗店,洗完送到您家里去,您看这样行吗?”

我更加好笑,很想再说一句“你们连衣服都备下了”,但是看那位害羞经理一副受罪的样子,实在不忍再调侃,只笑笑说:“不必了,好在深色衣服不很看得出来,我自己处理好了。”

顾海空也在一边打圆场:“反正她在布上做画惯了,现在别人在她衣服上画几笔也算一种创新。”

那经理见我们两个都言笑晏晏,放下心来,吩咐服务员重新倒两杯咖啡过来,又放下一张名片便走开了。

海空拿起名片研究:“经理赫爽,这可名不符实了。”

我反驳:“谁说的?我觉得他为人虽然木讷一点,倒是真性情。你看他走过来既不道歉也不寒暄,只是不住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又要我上药又要我换衣服给他去干洗,态度很诚恳,没一点虚头,真是挺豪爽的。”

海空笑:“一见钟情乎?这样袒护他。”

我一愣,忽觉脸上热热的,嘴上骂海空乱说话,心里却是突突乱跳。真的,已经很久没试过对一个陌生男人充满好奇。这个赫爽,我真的想知道他更多,比如他的学历,他明明不擅交际为何却要开门做生意,还有,他是否已婚……

那天整个下午,我同顾海空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停瞟向经理室,可是赫爽直到我们离开也没再出来过,但是吩咐服务员为我们免单。我又一次感慨,这是个只做不说的人,在如今这个宣传至上崇尚表面功夫的时代,这样务实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这以后我成为“海市蜃楼”的常客,并不常见到赫爽,但服务员都得到他特别吩咐让我享受五折优待。开始我以为他仍在内疚,但情人节那天我收到花店送来的大束香花,不是玫瑰,而是天堂鸟配满天星,朴素的越发朴素,张扬的更加张扬。卡片上并未留下一言半语,却印着“海市蜃楼”新添服务项目。我惊喜,原来赫爽竟这样地了解我在乎我。

当晚我推掉所有约会,穿上我最好的宝姿长裙独自前往海市蜃楼。因是节日,咖啡屋前应景地摆着几只花篮,并有小姐站在门前派送玫瑰,并对每个年轻人祝福“good ck”。

我推门进去,直接走到角落的台子边坐下,照例要一份哥伦比亚咖啡豆亲自手磨。赫爽没有出现,我静静等候,预感到今晚会有事发生。

虹吸式咖啡烧瓶里的水渐渐沸腾,空气里充满了咖啡香。我熄了酒精灯,自斟自饮。

赫爽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走出来,有些羞涩地说:“今天是一个人?”

我微笑:“加上你就是两个人,不知你有没有时间?”这个口拙的人,是一定要给他一点鼓励的。我不介意自己主动,只愿我没有看错人。

赫爽坐下来,召服务员送来糖浆、牛奶和果汁,我惊讶:“你一个人要喝几种饮料?”

他微笑不答,只是把糖浆倒进装着冰块的玻璃杯里,然后倾入鲜奶搅拌均匀,接着把咖啡沿杯壁慢慢倒入杯中,最后加入绿色的苹果汁。

操作完成,他终于抬起头来,非常灿烂地一笑:“这是我专门为你特制的,叫‘冰拿铁’。”

在他整个的操作过程中,我一直屏息地睁大了眼睛,喝咖啡这么多年,我从不知道原来咖啡也可像鸡尾酒那样调出多种花色。只见杯里自底至顶界线分明地呈现出奶白、咖啡褐、苹果绿三种颜色,清凉娇艳,十分吸引。

我倒吸一口气,深深赞叹:“多可爱的颜色!”

赫爽说:“到底是画家,不问味道,先看颜色。”

我汗颜:“我怎么好叫画家?我只是一个画小稿子的。”

海空惊得跳了起来,整个店里的客人一齐回头向我们行注目礼,我狼狈不堪地一边甩着红肿的手一边擦着衣上的咖啡渍一边又忍痛安慰那个可怜的服务小姐,她早已吓得傻了,一叠连声地说着“对不起”,神态惶恐至极。新上班就遇到这样的麻烦,我想她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