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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梳子 西岭雪 2727 字 6个月前

分公司的生意日益发展,我对中山的地形已比出租车司机还要熟悉。又过半年,总公司为我配了专车,我考取驾照自己驾驶,工作范围扩向顺德等周边小城,月薪也由2000元跃至过万。压力过大的工作中,想念石森成为我心底唯一的温柔,他代表故乡,是我的精神家园,总有一天我会回去,请他吃饭,接受他的求婚。一切的努力,都只为了那一天。</p>

转眼除夕,我和几个客户在酒店“打边炉”,一桌子人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细,不过是张老板李经理图个表面繁荣,却应酬得滴水不漏。也难怪,同是天涯孤独人,虽然春风得意,都是背井离乡,谁家没有一本难念经呢?酒喝到半醉,一位陈总举杯提意:“拍马的话说多了没意思,今天是年三十,咱们也来回酒后吐真言吧。每个人说一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儿,最想知道的答案。”不待别人表决,他自己先开了口:“我先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就是我老婆,我在外面的事儿大家也知道,我想我老婆也知道,可是她从没问过。我觉得对不起她,每次回家就大把给她塞钱,她对我一直都那么好,我就总想知道,她对我这么好,对我在外面的粉红事儿不闻不问,到底是因为爱我呀还是因为爱钱……”</p>

这样隐秘的苦衷竟这样坦白地说了出来,大家不禁为之动情,也就有另外几个老总开始了推心置腹的诉说。轮到我,大家笑着怂恿:“你是咱们中最年轻的,也是最不容易的,你说说有什么遗憾的事儿,看看老哥哥老姐姐们能不能给你帮上忙。”</p>

借了酒意,我握住邻座一位外号“红粉杀手”的“红马夹”陈姐的手说:“我最后悔的,就是在大连时有个男孩向我求婚,那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向我求婚的男孩,可是我还没弄清人家是真的假的就吓跑了,一点也不浪漫。我一直想问一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如果是,我就嫁给他!”</p>

“嘿,小妹子思春了!”陈姐哈哈大笑,别的人也都一齐哄笑起来,我自己也笑着,却觉得腮上一阵清凉,竟然流了泪。哦石森,我想念你!</p>

回到宿舍,我只觉心中的思念如波涛汹涌,一阵猛过一阵,竟是难以遏止。终于,我下定决心,嘱咐助手好好照管公司,又打长途到广州拜托总部代订回连的机票。</p>

再见石森时,只觉一切不真实,思念得太久,重逢竟然如梦。</p>

九州饭店的西餐座上,石森西装革履,庄重得有些矫柔,但是三两句话便又恢复浪子本色,拿过我的手袋说要“临检”。我愣一愣:“检查什么?”</p>

“看你有没有吸毒啊什么的。”他开着玩笑。我微感不悦,强笑说:“当我失足少女?”心中不些不习惯他的过于亲昵。这一刻,我发现我们其实陌生。</p>

找不到话说,我再次向他道谢,关于平面设计,还有假金色,我事业上的那次重要转机。</p>

他艳羡地说:“你运气真好。哎,在你们公司,像我这样的,一个月能不能挣两千块?”</p>

“2000?”这个数字已经离我很远了,我要定一定才能客观地想清楚,对于一个技术工来说,进入“佳乐”初期的工次其实还不足1000。以石森的技术,大概两三个月后应该有2000了,但距离我,仍然差着七级八级。第一次,我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超过他太多。</p>

我在心中提醒自己,衡量一个人,不能用工资多少做标准的,要看他的品德,风度,气质,修养。但是……我瞥一眼正在笨拙地切割牛排的石森,我奉若神明的电脑老师,他为了这次约会,特意换了新衬衫,却忘记熨烫,褶痕一道道笔直如刃。我叹息,我和石森,就像龟兔赛跑,要么我太慢,要么他太懒,总之是有距离。他是一个好人,却不可能是我的爱人。我们,是无法同时到达终点的。</p>

石森还在兴致勃勃地向我打听广州的饮食天气,说有许多朋友都打算去南方闯荡,又问:“都说在南方女人比男人吃香,是不是真的?你是最好的例子,你觉得做女人是不是轻松得多?”</p>

他每问一句,我的心就下沉一分。也许他不是那个意思,也许不该苛求他,这不是在生意场上谈判桌前,他并不懂得计较说话的分寸与是否得体,我与石森,始终生活在两个世界。我想起尘封在自己抽屉里的大堆没有寄出的情书,它们曾陪我那么久,没有那些关于爱的幻想与盼望,没有石森的鼓励与安慰,我未必熬得过那些孤独与压力。不必再问他当年是否真的喜欢过我了,即使没有爱,我仍早已得到了世上最可贵的友谊。这已足够。</p>

我望着石森,诚心诚意地说:“老师,我欠你一份情,该怎样报答你呢?”</p>

分公司的生意日益发展,我对中山的地形已比出租车司机还要熟悉。又过半年,总公司为我配了专车,我考取驾照自己驾驶,工作范围扩向顺德等周边小城,月薪也由2000元跃至过万。压力过大的工作中,想念石森成为我心底唯一的温柔,他代表故乡,是我的精神家园,总有一天我会回去,请他吃饭,接受他的求婚。一切的努力,都只为了那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