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么贵贱之分?我……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实意,半点也不勉强。”
“阿朱,萧某得有今日,别说要我重当丐帮帮主,就是叫我做大宁皇帝,我也不干。阿朱,这就到信阳找马夫人去,她肯说也罢,不肯说也罢,这也是咱们最后要找得一个人了。一句话问过,咱们编导塞外打猎放羊去也!”
“阿朱……”
他的天涯沦落,成就了她的一片天。寻找带头大哥的日子,在那莽莽苍苍的江湖路上,因为有了他,那日子便如诗如画,如在梦中。当梦醒时,痛切心扉。
记得在雁门关之时,萧峰曾以为是她害死了他的师父。但到最后的真相,不是她害死了他的师父与养父母,而是她的爹爹!
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自幼便带在她身上的金锁片原来竟是她身份的证明,她是大理段正淳的亲生女儿,而段正淳却是马夫人口中的带头大哥!
世上安有两全法,既不为难亲情也不为难爱情。大理段氏有六脉神剑,若是萧峰亲手打死了段正淳,那大理段家又怎会罢休?而身为段正淳女儿的她,日后又如何面对萧峰?
父母之仇,他不愿善罢甘休,那她是否,可以代替自己的父亲,前去赴死?
大哥,我曾与你说,有一个人敬重你、敬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
但此时请你原谅我许诺了却不能做到。
那夜青石桥,滂沱大雨,当你的降龙十八掌击在我身上,我的道路便已结束。
大哥……我幼时在姑苏慕容家,慕容夫人常与我说,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或许今生你我的种种,早已经是注定的悲剧。
灵魂瞬间抽离之时,过往未来的一切都在她的眼前重映。原来她的死是早已注定,而在她死后的萧峰方知原来带头大哥并不是她的爹爹。但大错早已铸成,一切都为时已晚。她死后将要发生在萧峰身上的一切在她眼前放映着,让她不由得泪流满面。可是当再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个儿的爹爹是萧峰的仇人,难道悲剧就不会再发生吗?
种种机缘巧合,有了另一缕幽魂进入了她的身躯。
那名姑娘,虽顶着她的容颜,她的名字,但却与她那般不同。在那名姑娘养伤之时,她也在小镜湖畔不忍离去,只因为心底的那份眷恋。
她也没有远离那位姑娘,一个月下来方知那姑娘似乎来自不同的时空,在半年前便一直被逼跟在她与萧峰身侧。
她大哥那样的人,若有人懂得他的万般好处,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她看着那姑娘对萧峰动心,看着萧峰在旁细心照料。她心中难过之余也感到欣慰,若是她的死是必然,那么有人代替她陪伴在萧峰身边,也是不错的。
那日,在萧峰与那位姑娘要去信阳之前,她看着那姑娘手中拿着两双做工精细的护腕,那姑娘态度颇为强硬地将那男式的护腕扣在了萧峰的手腕。待萧峰离去后,那姑娘看着她还在她掌上的那双女式护腕,喃喃说道:“阿朱,我也不是故意要占了你的身体的。我本是另一个时空的人,你本是书中的人物,我们本来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两个人。但是不知为何,半年前我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个世界,并且只能跟在你身侧。如果这是冥冥之中的定数,那我也认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心底还是觉得对你很抱歉的……唉,我也是出于无奈,你原谅我吧。”
那姑娘语气复杂,夹杂着伤感与无奈,最终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护腕带上了自个儿的手腕。
就如同看戏一样,明知道那是别人的悲欢离合,但自个儿看着看着,却不由自主地入了戏。这便是那姑娘的情况,可是她自个儿似乎还没发现这点。
她嘴角绽放一个既伤感又宽慰的笑容,便离开房间去萧峰那里。只见她的大哥看着手中的护腕,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神色间却是带着宠溺。
万法皆生,皆系缘分。她与萧峰缘起缘灭,心中留有遗憾。但婆娑世界,没有遗憾又如何体会曾有的快乐?她迟迟不愿离去,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但现在,若有另一个全新的阿朱,代替过往的阿朱陪伴在她大哥的身侧,那她又何须放不下?
萧峰的食指弹了弹那护腕,笑叹一声,便已转身走进她方才离开的房间。
她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笑中有泪。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她曾经有过,便足矣。
“阿朱,你对我这么好,不以我是契丹贱种而厌弃我么?”